“暴戾殘忍？”鳳凝煙聽到這種字眼，心里頓時掠過一絲愕然，望著沈凌絕反問，“你覺得花若雨犯下的罪還不夠多，所以我這樣處置她，是我‘暴戾殘忍’？”

她氣急反笑：“她口口聲聲叫囂著沈幽篁要來找我們報仇，叫囂著要把我的孩子做成肉餅的時候，你的暗衛怕是沒聽見吧！”

這充滿怒氣和諷刺的話語，讓沈凌絕臉色陰沉，他別過臉沒有看鳳凝煙此刻的表情，平緩地說道：

“煙兒，我并非不同意你凌遲處死花若雨，只是她現在在口口聲聲詛咒我們的孩子，我寧可讓她早一點閉嘴。”

鳳凝煙聽了，情緒略冷靜了幾分，也不動聲色將目光放在別處，連身子都離沈凌絕遠了幾分，冷聲道：

“我們的孩子，是天潢貴胄，自有父母的剛強，豈能是一句詛咒就能傷害的？而且，我的命令已經下達，司正房也已經行刑，皇上若要改變，只能下圣旨了。”

沈凌絕聽了這嗆人的話，不由頭腦一熱，但旋即想起他回來的目的又不是為了跟妻子爭吵，而是為了解開鳳凝煙的心結啊。

他冷靜了一點，湊近鳳凝煙，聲音低沉柔和地道：

“煙兒，我并非要改變你的決定，我只是覺得你心里可能藏著從沒有訴說過的痛苦，怕你自己硬撐，所以希望你有什么心事，能試試跟我談談。”

鳳凝煙見丈夫已先退讓一步，她自然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這才轉過身望著他，看著他溫柔的目光，她的心也變得柔軟了。

她心中酸楚，傾身依偎在沈凌絕的懷中，想起前世他們的結局，絲毫也不后悔今天的決定。

要說她心里有什么無法對人訴說的痛苦，那就是前世的一切，可她不知道如何向沈凌絕解釋，以前他做了一年多的噩夢，其實是她經歷過的人生。

她到底沒有提及前世，而是說道：“花若雨告訴我，之前莊思婕被劫持、胡漪方被殺，還有沈幽篁的許多決策，都是她給沈幽篁傳遞消息，而且他們之間還有一個中間人。”

沈凌絕聽了，不由皺起眉頭：“中間人？難道是南疆？”

鳳凝煙點頭道：“我想，除了南疆，不會有誰再愿意做他們的中間人，支持叛軍，和大玥作對。所以，你現在該管的不是后宮的事，而是盡快抓捕沈幽篁，并授命寧南軍，討伐南疆。”

沈凌絕有些苦惱地道：“南疆是要打，但是大玥剛剛經歷大戰，耗費了許多錢糧，年初該給寧南軍的糧餉也因為西蜀的掣肘而供應不足。這時候匆忙開戰，只怕一旦戰事膠著，十萬大軍的糧草儲備告急，我們就被動了。”

鳳凝煙笑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寧南郡的糧草儲備夠十萬大軍吃三年。先以寧南郡糧倉的糧食配發給軍隊，再從全國調糧食將寧南郡糧倉的儲備補上即可。”

“而且軍隊周圍開墾農田、飼養禽畜，也可以提供不少食糧；且快到仲夏，寧南郡馬上又能收割一批水稻，一個月后收割完畢，軍民都沒有后顧之憂，正是全力開戰的好時機。”

沈凌絕聽了，這才舒展眉頭：“以郡倉的糧食先補給寧南軍，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想不到你人在后宮，卻把南疆之戰想得這么通透，看來是時刻都在準備打這一仗啊。”

“豈止是我？”鳳凝煙莞爾一笑，“恐怕我爹和羽蘇，也都時刻在等著收服南疆的那一刻呢。”

沈凌絕聽了，這才想起羽蘇還在被他禁足，不禁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起身道：

“虧得你提醒，我倒是把羽蘇禁足的事情給忘了，那小子心里怕是郁悶得很，看來非‘親王’的封號不能安撫他受傷的心呀！”

鳳凝煙知道他要回千秋殿下旨，便笑道：“他出征前你就應諾要封他為親王，如今也是時候了。還有，先前把阿遙從分堂堂主貶為左使，這次她遠赴吐蕃查清花若雨的身份，也算功大于過，是不是也該讓她‘官復原職’？”

沈凌絕點了點頭：“不錯，這兩道圣旨正該一起下了。你再等我片刻，我很快回來。”

鳳凝煙送他走出椒房殿，他回頭又握住她的手道：“畢竟還在月子里，就不要總出來吹風了，一會兒讓乳娘將兩個孩子抱進正殿，我回來想抱抱他們。”

鳳凝煙答應著，目送他離去，心里卻涌起一股酸楚落寞的感覺。

蘭珠也看出鳳凝煙心事重重，忙扶她回了寢殿，問道：“娘娘，您怎么了，剛才還是高高興興的呢，見了皇上怎么反倒不開心了。”

鳳凝煙輕嘆一聲，道：“我身邊有皇上的暗衛，這些日子我竟然沒有發現，果然是閑的太久，失去了警覺。”

蘭珠納悶地道：“宮里有暗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鳳凝煙卻搖了搖頭，看著一桌的飯菜，半點胃口也沒有了。

“誰知道這些暗衛是何時被派到我身邊的呢？如果真的是花若雨事敗后才被派來，倒還好。只怕是我臨盆那一天、紫氣東來閣的事情之后……”

此言一出，蘭珠驚得臉色慘白：“娘娘是說……皇上他還是介意您和瑄王私自會面那件事的？不會的不會的！皇上對娘娘一向信任……”

“信任？”鳳凝煙自嘲一笑，“若是信任，何必來問我那樣處置花若雨的原因？‘暴力殘忍’，這四個字可是他親口說出來的啊……”

蘭珠怔了一下，低下頭道：“娘娘，蘭珠愚昧，并不知道花若雨這樣的人該如何判刑。但是她害了那么多人，還差點要了娘娘和皇子、公主的命啊，讓她一刀了結，未免太便宜了她！”

鳳凝煙欣慰的是，她和蘭珠主仆一心，但是心里那股低落的情緒始終也揮之不去，而她自己也有些迷茫，自己這么做是不是真的錯了。

她讓雨潺叫乳娘們把小皇子和小公主抱來，正好兩個孩子也剛醒，精神不錯，被母親和蘭珠姑姑逗著玩的時候，還露出了暖化人心的甜美笑容。

蘭珠驚喜地道：“娘娘你看，小皇子和小公主還有酒窩呢！”

殿內正熱鬧，卻聽苑門外的小太監來通傳，說太皇太后駕到，鳳凝煙急忙起身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