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熟悉的聲音,鳳凝煙驚喜地回頭,只見梳著長辮子的阿遙從門檻上跳過,快步走到階前,恭恭敬敬向帝后行了禮。
“阿遙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鳳凝煙忙叫她進(jìn)殿說話。
沈凌絕自去更衣?lián)Q常服,鳳凝煙就趁機拉住阿遙,坐下說道:“阿遙,你可算進(jìn)宮了.”
阿遙內(nèi)疚地看著鳳凝煙:“阿遙當(dāng)然也是想進(jìn)宮的,可是因為先前胡漪方和瑄王殿下的消息都是壞消息,皇上怕娘娘受到刺激,對孩子不利,才叫我不要進(jìn)宮的!
鳳凝煙道:“皇上不讓我知道,是為我好,如今我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雖然也驚怒一場,但還不打緊的,以后你該進(jìn)宮就進(jìn)宮,該讓我知道的事情,不管皇上怎么說,都不要替他瞞我,知道嗎?”
阿遙點了點頭:“是,阿遙記住了。當(dāng)時阿遙也怕娘娘知道了會太難過,才猶豫不敢進(jìn)來,先稟報了皇上……如今見娘娘還能如此豁達(dá),我就放心了!
鳳凝煙心中安慰,想起自己前世的結(jié)局,淡淡一笑:“最悲慘的境地我都過來了,這世上哪兒還有我挺不過去的坎?你們就放心吧!
菜肴擺了滿滿一桌,鳳凝煙做主讓宮人們都退下,叫景棋、楚昭、蘭珠、阿遙一起坐下來吃飯。
大家又想起從前在煜王府的時候圍著桌子喝酒的歡樂時光,一高興,又開了壇酒,各飲了幾杯,輕松愜意至極。
鳳凝煙喝的自然還是釀制時間不長的果子酒,也是淺嘗輒止。
但或許是因為戒酒太久了,這么一小杯也讓她醺醺欲醉,晚上睡得十分香甜。
直到次日一大早,蘭珠將她叫醒,說是京兆府已經(jīng)送了當(dāng)?shù)氐倪x秀名單到內(nèi)侍監(jiān),內(nèi)侍監(jiān)的管事立刻就把名單先送來給皇后娘娘過目了。
鳳凝煙聽了,這才慢吞吞地坐起來,讓蘭珠服侍她更衣梳妝。
洗漱后,坐在窗下,初升的暖陽灑在她肩膀上,連手里的灑金宣紙都泛著溫暖的金光。
她纖細(xì)的指尖劃過細(xì)密的小楷字,將京城中秀女的名字和家世、關(guān)系一一審閱過去,翻了幾頁,赫然發(fā)現(xiàn),那一頁里有三位姓胡的千金。
“喲,京城里姓胡的千金這么多……”
她目光往后看,卻沒想到,這幾位胡家小姐竟然是太皇太后同族,也就是胡漪方幾位叔伯家的小女兒,太皇太后的侄孫女。
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緩緩放下了秀女名冊,在陽光下出了神。
蘭珠端著梅子茶過來,只見皇后娘娘皺著眉頭看著窗外,也不嫌朝陽刺眼,忙伸手在主子面前晃了晃:“娘娘,想什么呢?皇上才走了一個時辰,你就想他了呀?”
聽見蘭珠調(diào)侃,鳳凝煙白了她一眼:“你別拿我打趣,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遲早換我來打趣你!
蘭珠吐了吐舌頭,把茶放下。
鳳凝煙喝了口茶,微燙的茶水,喝下去有種熨帖的舒服感,反倒讓她更冷靜了些。
“蘭珠,你去打聽,看前天,在朝堂上最先出列提議選秀的,是哪幾位大臣,問景棋或者楚昭就好,就說是本宮問的。再去把阿遙叫進(jìn)宮來,本宮有事要她去查!
蘭珠聽了,急忙讓雨潺去找景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雨潺就把答案帶了回來。
鳳凝煙提筆展卷,聽著雨潺的回稟,寫下幾排字來。
“中書省右諫議大夫韓焯光,從六品;御史臺御史中丞李蒼松正四品;太常寺少卿焦古正四品。”
寫完后,鳳凝煙捏著朝臣名單在半空中晃動吹拂,好讓字跡快點干。
她看著那些名字,喃喃地道:“這些人我看著眼生的很,多半不是甄氏攀扯之人,也不是沈幽篁的舊臣,又是朝中的人,不是京兆尹府衙里和胡漪方有牽扯的同僚,他們幾個恐怕不是為了自保才提議選秀的……”
這時,阿遙也已經(jīng)進(jìn)了宮,氣喘吁吁地走了進(jìn)來,開口就問:“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呀?收到信鴿我打馬就來了……”
這時候字跡也干了,鳳凝煙將那張紙交給阿遙,說道:
“把這三個名字,交給專門調(diào)查朝臣那一組人去查,本宮要知道這幾個人的身份背景?此麄兪翘狱h,還是沈幽篁余孽,抑或是別的立場。為什么明知道皇上無心選秀,還要當(dāng)這個出頭之鳥。”
“好!”阿遙忙用信封將紙張小心裝好,塞進(jìn)袖袋里。
然后她看著鳳凝煙道:“今天一早收到瑄王殿下的信,是三天前發(fā)出的,說五天就到京城。如今算來還有兩三天了……”
鳳凝煙聽了,怔了怔,本就沉重的心,又像是壓上了一塊巨石。
“好,知道了……”
這時雨潺進(jìn)來說早膳準(zhǔn)備好了,鳳凝煙胃口不佳,便讓蘭珠和阿遙陪她吃,人多高興了,也好多吃點。
阿遙自然是不客氣的,蘭珠雖然謹(jǐn)守宮規(guī)慣了,但關(guān)起門來,跟自家主子也是沒有什么虛禮的,便坐下一起吃。
雖然菜色不多,但味道卻好的很,阿遙跑餓了,胃口大開,吃的比誰都多,就連醬黃瓜都被她吃下一大盤。
她一吃飽,立刻站起來告退去辦事,就連嘴邊粘了一點醬汁,都來不及擦,便跑出去了。
蘭珠笑道:“阿遙姐姐,你倒是把嘴擦干凈呀!”
但是阿遙已經(jīng)跑到了宮門口,哪里還聽得見。
這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丫頭,一躍出宮門就和一個手捧一疊冊子、身穿鎧甲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阿遙捂著額頭,定睛一看,氣鼓鼓地道,“楚昭,你小子沒看見我呀?!疼死我了,你這胸前那塊護(hù)心鏡也太硬了!”
楚昭無辜極了,苦笑道:“你這丫頭撞了我,我還沒喊疼,你倒先喊上了,怎么著,嗓門大的就有理?”
“你……我爹娘生就的我嗓門大,怪我咯?”
阿遙氣得不行,正要跟他較勁“理論”一番,楚昭卻看著她的嘴角,抿嘴一笑,伸手就抹去了她嘴角的醬汁。
被男人突然摸了一下,阿遙頓時愣住了:“你……你你你……”
“你什么啊,你嘴上沾著醬汁呢!也不知道擦……”楚昭一手拿著冊子,另一只手上沾著醬汁,連錦帕都沒辦法自己拿,下意識將手指放在嘴邊吮去了湯汁,“咦,這醬汁香甜極了!你一定是偷吃了皇后娘娘小廚房的醬蘸黃瓜吧!”
阿遙呆呆看著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吃醬汁的動作,眼角猛地抽了幾下,一張臉“唰”地一下就紅成了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