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竟點點頭,高興的像個單純的孩子一樣,簡單又滿足:“好!”
聽見這樣的回答,敏貴妃徹底放下心來,抱著皇帝,足尖輕點,仗著一身絕頂輕功,于刀光劍影中,倏忽而過。
兩人的身影,宛如流星,只在月色下留下一道殘痕,沒有驚動任何人,便悄然離開了那座院墻巍峨的宮城。
卻說沈幽篁,被敏貴妃嚇得竄出乾元宮,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戰(zhàn)局已經(jīng)完全一邊倒,沈凌絕、鳳凝煙和羽蘇,已經(jīng)踏入宮門。
而不遠(yuǎn)處,還有更多十率府的親兵陸續(xù)趕來。
和著血腥味兒的冷風(fēng)迎面拍打在沈幽篁臉上,如同一個響亮的巴掌,將他從帝位的黃粱夢里扇醒過來。
他剎那間出了一身冷汗,站在殿門外頓生茫然,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哪里在做什么。
一道矛影,在護(hù)衛(wèi)防守漏洞中刺來,他竟傻愣愣不知道躲避。
一路尾隨出來的花若雨,將他撞開,大聲喊道:“殿下!”
受了這驚嚇,沈幽篁三魂七魄頓時歸位,目光清明過來,轉(zhuǎn)身往回跑。
他得立刻去搶奪玉璽,寫下詔書!
結(jié)果,等他跑回寢殿的時候,寢殿內(nèi)哪里還有皇帝的身影!
沈幽篁的心臟狂亂地跳動,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門口,隨手抓住一個守衛(wèi)的衣襟,形如惡鬼般質(zhì)問道:“人呢?!皇帝人呢?!”
那侍衛(wèi)啞口無言,而沈幽篁自己已經(jīng)意識到了答案。
——剛剛那個人,果然是敏貴妃,是她把皇帝帶走了!
完了……
不不不,他沈幽篁絕對不能敗在這里!
他取出皇帝的玉璽,只是這個玉璽不是天命玉璽,即便他拿到了,也照樣當(dāng)不了皇帝,僅僅能慰藉他對帝位對皇權(quán)的渴望了吧。
尹焱等人帶著滿身血跡從外面疾走進(jìn)來,看見沈幽篁形如沒頭蒼蠅一樣抱著玉璽,目光一暗,再度后悔起答應(yīng)跟著沈幽篁舉事了。
“殿下,外面可能抵擋不住了,您快離開吧!”
“為什么會抵擋不。∧銈兘o我死守!”沈幽篁已經(jīng)有些癲狂了。
爭奪帝位幾乎是他從記事起就開始有的執(zhí)念,走到今日,他連龍袍都穿上了,帝位離他如此之近。
他從沒有想過失敗以后的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只剩下滿心的茫然和恐懼。
“真的守不住了……太子已經(jīng)攻進(jìn)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尹焱自知必須要逃不可,也不管沈幽篁同意不同意,就帶上僅存的手下,與沈幽篁和花若雨一起逃出宮。
花若雨還穿著沉重的鳳冠鳳袍,自己跑不快,害怕被丟下,便抱著沈幽篁的手臂墜在他身上。沈幽篁惡狠狠的瞪著她:“把衣服頭冠都丟掉!”
花若雨一驚,死命搖頭。
沈幽篁入了魔,他身邊陪著他做夢的花若雨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他們同樣野心勃勃,對那個位置充滿執(zhí)念。
花若雨從頭到尾要的都是皇后之位,若是她脫了鳳袍,那還有機會穿上嗎?她哪里能舍得脫下!
沈幽篁陰惻惻地道:“你若不把衣服丟掉,本王便把你丟掉!”
花若雨花容失色,這才匆忙將鳳袍脫了,鳳冠和滿身華飾卻又舍不得,用一件薄衫包裹,背在身上。
沈幽篁縱使不滿,卻沒有時間與她爭執(zhí),帶著她,在幾個侍衛(wèi)的保護(hù)下,乘著馬車倉皇離開京城。
沈凌絕所有的兵力都已經(jīng)攻入皇宮,京城守衛(wèi)竟是十分松懈,而為了防范段流韶,也在京城的東門和南門調(diào)派了人手嚴(yán)防,卻是忽略了往西去的城門。
沈幽篁憑借京兆尹府執(zhí)行公務(wù)的令牌,騙過了守軍,竟然險險地過去了,待有人反應(yīng)過來,追上去的時候,尹焱發(fā)狠,斬殺當(dāng)場,才甩掉了追兵。
看著城門越來越遠(yuǎn),花若雨抱著鳳冠哭泣不已。
她心里被怨恨填得滿滿的,滿的都將心臟撐得隱隱作痛。
她恨,恨沈凌絕和鳳凝煙為什么這么命大還沒有死,恨皇帝不寫禪位詔書,恨沒有算計到沈凌絕竟然在京郊藏了那么多的親兵……恨到最后,只剩下不甘心,心都在加倍的疼。
沈幽篁在馬車?yán)镩]目養(yǎng)神,心里同樣是失敗的不甘,和暴戾性情醞釀出的怒火。
但是他的自尊不允許他露出喪氣的神色,聽見花若雨的哭啼和咒罵,心里的煩悶越發(fā)膨脹。
他驀然拔劍指著花若雨道:“你再聒噪個沒完沒了,本王就殺了你!”
花若雨迎上沈幽篁的眼睛,那里面哪有一絲對她的情意?
完全是冷漠,是厭煩,讓花若雨如墜冰窟,渾身都冷透。
她瑟縮在馬車一角,閉上眼睛回想自己的一生。
本以為愿意許她皇后之位的沈幽篁?qū)λ怯懈星榈模运凉u漸放下了對沈凌絕的癡迷,讓這份愛戀轉(zhuǎn)化成了一種可以輕輕放下的,情竇初開的遺憾罷了。
她本來以為,沒有沈凌絕,她還有血統(tǒng)身份、才智能力都不遜于沈凌絕的沈幽篁。
所以她一心一意的輔佐沈幽篁,哪怕殺害沈凌絕也在所不惜。
可是,如果沈幽篁?qū)λ龥]有一絲感情的話,那她至今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了什么?
連皇后的位置也失去了的她,現(xiàn)在又還剩下什么?
馬車一路向西,慢慢靠近太行山脈,道路越來越崎嶇難行。
花若雨雖幼年便失去了父母,但是在將軍府中亦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日子過的比將軍府嫡小姐不知道舒坦多少。
優(yōu)渥的生活養(yǎng)出來的柔嫩嬌弱的身子,哪里經(jīng)得住為了掩人耳目而尋來的粗劣馬車的顛簸?
花若雨從自憐自艾中抽身出來,壯著膽子問:“殿下,我們這是要往哪里去?”
沈幽篁口氣不太好的道:“古時劉邦入蜀,養(yǎng)精蓄銳,尚能卷土重來,除楚立漢,我們便往蜀地去。那里山高路險,易守難攻,土地肥沃,是休養(yǎng)生息的好地方!
花若雨一聽,頓時臉色煞白。
蜀地有多遠(yuǎn)?這一路翻山越嶺,顛簸過去,她豈能還有命在?
她急忙撒嬌道:“可是都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慌逻沒到蜀地,這馬車都要散架了,王爺,咱們不去那里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