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凝煙一站而起，看向喊聲傳來的方向。

一個穿著圍裙的粗使丫鬟慌慌張張地向前跑，一邊跑，一邊喊，被侍衛沖過去攔住。

琴聲戛然而止，沈凌絕走到鳳凝煙身后，向不遠處侍立的侍衛喝問：“出了什么事？”

侍衛一問才知道，前面一口井里，撈起了一具死尸。

蘭珠聞言，臉色一白：“是男是女？”

那丫鬟緩過勁兒，看見蘭珠，充滿恐懼地望向蘭珠身上的衣服，大喊一聲：“是和這位姐姐一樣……穿著藕荷色衣裙的婢女……”

整個王府里的丫鬟穿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天水碧，只有鳳凝煙身邊的陪嫁丫鬟穿的和將軍府時一樣，是藕荷色的衣裙。

蘭珠一聽，差點昏倒：“不是綠若……一定不是綠若……”

鳳凝煙這才意識到，蘭珠剛才欲言又止的事，恐怕就是綠若的事。

她第一個反應，和蘭珠一樣，完全不相信那從井底浮出來的死尸會是綠若。

她跑下涼亭，對那婢女命令道：“尸體在哪兒！帶我去！”

那丫鬟只好帶路，蘭珠急忙跟著鳳凝煙往井邊跑。

道路都是花園中的小路，彎彎繞繞，頗為難走，渾身虛脫的蘭珠跌倒了無數次。

鳳凝煙扶起她，咬著牙沉聲道：“蘭珠，我命令你你立刻回琳瑯閣。”

蘭珠頓時哭了起來：“小姐，我和綠若是同年被買入將軍府，情同姐妹，小姐和她，是蘭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正是因此，我才不能讓你去！”鳳凝煙命侍衛扶住了蘭珠，送她回去。

“小姐……”蘭珠哭著不肯走。

“你哭什么哭！”鳳凝煙有些急了，“只是藕荷色的衣裙，未必就是綠若！”

蘭珠搖著頭：“小姐你不知道……昨天綠若說肚子疼先回房，我沒當回事，晚上又在您房門外值夜，直到今天你們出府，我回到房間才發現，綠若根本沒有在房里……當時我就害怕，因為她最近很不對頭……”

這時，沈凌絕已走了過來。

“你是說，綠若有可能從昨晚就失蹤了？”

蘭珠擦著眼淚，點點頭：“是……我今天已經讓人在府里找遍了，可是平時她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她……她絕不會擅自離開王府、離開小姐……”

鳳凝煙勸不下蘭珠，只好帶著她，與沈凌絕一起來到了那口井邊。

此時，尸體已經被兩個小廝打撈上來，放在一旁的草地上。

衣服的一側，被血染紅，雖然浸泡在水中很久，但仍清晰可見，血跡斑斑。

盡管尸體已經泡得發脹，但是從服飾、羅襪上的繡花圖案來看，不是綠若，又能是誰？

蘭珠一下撲倒綠若的尸體旁，抱著她痛哭。

“綠若……綠若……你說你肚子疼去睡覺，為什么你不好好在房里睡覺，跑到井邊干什么……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辦……我這么笨，怎么照顧好小姐，綠若……你不能死……”

鳳凝煙半跪在一旁，小心地查看綠若身上的傷痕，可是觸及綠若冰冷的尸身，她的心痛得難以呼吸，眼睛漸漸模糊，哪里能驗尸。

沈凌絕輕輕扶住了她的肩膀：“我來，你和蘭珠到一旁緩緩�！�

鳳凝煙點點頭，站起來，緊緊握著拳，指甲刺進了掌心里也沒有感覺。

沈凌絕仔細將綠若的尸體初步查驗一遍，摘下手套，走到鳳凝煙面前。

“他殺，兇手可能是兩個人�！�

“具體一點。”鳳凝煙哽咽著道。

沈凌絕有些不忍，但還是繼續說：“綠若脖子上有五個指頭印，印跡很深，是死前被男子扼喉所致。她手上有抓痕，指甲里有一些皮屑。這就是說，她死前曾與人面對面爭執，并動手。但扼喉不是致命傷，致命傷是從她的右后方刺入頸部血管的尖銳兇器。”

“尖銳兇器？那會是什么？”鳳凝煙忙問。

沈凌絕想了想，但卻想不出會是什么兇器。

“傷口本來不大，但兇手刺中她后，用那尖銳兇器狠狠在綠若的脖子上剜了幾下，傷口被擴大并破壞，無法判斷兇器原本的樣子�！�

鳳凝煙腦袋一懵，身子猛地晃了晃，沈凌絕忙將她摟住。

此人好歹毒，怕綠若死不透，還在她的傷口里絞了幾下，這樣，血管里的血會迅速噴濺出來，讓人短時間之內失血過量而死。

聽見這個判斷，蘭珠早已受不住打擊，昏了過去。

鳳凝煙死死揪著沈凌絕的衣襟，咬牙切齒地喊：“我要報仇！就算把王府掘地三尺，我也要殺了那兩個人！為綠若報仇！”

沈凌絕緊緊抱住了她：“聽我說，回琳瑯閣喝了寧神湯好好睡下。綠若是在我的王府出事，明天天亮之前，我必定給你一個交代！”

“你叫我怎么睡得著！”鳳凝煙恨得紅了眼，“綠若膽小怕事，從來不得罪任何人，她的死，必定與我有關，若不是我帶她入京，她就不會死！”

“鳳凝煙！”沈凌絕沉聲喝道，“你以為你此刻還有能力查案、尋找兇手？”

“我……”鳳凝煙委屈極了，可是她無法否認，自己對著綠若的尸體，根本無法冷靜的思考。

“我可以不查，我不吵不鬧，只在你身邊看你查，行不行？”

這時，近衛長景棋已奉命從府外趕回，急忙來到井邊待命。

沈凌絕吩咐景棋：“封鎖消息，綠若的死訊，不得傳出菊園半點風聲，妥善安置尸身，進一步驗尸。同時，秘密調查最近綠若去過的地方、接觸過的人，做過什么事。不管有什么發現，都送到琳瑯閣來�！�

“屬下遵命�！本捌孱I命，即刻去安排。

沈凌絕握住鳳凝煙冰冷的手：“來，我陪你一起回琳瑯閣�！�

鳳凝煙見他讓景棋把查出的線索都送到琳瑯閣，這才放下心來。

半個時辰后，景棋就來到了琳瑯閣的書房，并帶來了一些令人難以相信的線索。

“啟稟王爺、王妃，驗尸完畢。”

景棋將仵作記錄奉上，鳳凝煙翻開一看，拍案而起：“混賬！這不可能！你們是不是驗錯了！”

在驗身結果一欄，分明地寫著四個字：已非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