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哪里冒出來的狐媚子……”婢女驚怒。

宋裳兒側移一步將婢女擋在了身后，擋住了她無禮的神情，也讓她驚然閉嘴，將最后三個字囫圇吞下。

夏暖走到宋裳兒的面前，細細打量著她的容貌，“我不記得見過你。”

宋裳兒笑了笑，笑意勉強，她掐了一把自己手心的肉。啞著聲音說道，“姑娘確實沒有見過我，上次我在一旁看見你落下了東西，你走得匆忙，我沒能喊住。”

夏暖哦了一聲，目光有些虛晃。

杭丠祿站著一旁虎視眈眈。宋裳兒苦笑，這還是杭丠祿第一次如此長時間認真地看著自己。

她伸出手來，掌心拖著一方錦帕。食指拇指將錦帕方角拈開，露出一只水滴耳墜。

杭丠祿垂目看了看，又看向夏暖耳垂上的耳墜。

似乎一模一樣。

他的目光一錯，落在了夏暖的側臉，看見她微翹的睫毛，睫毛顫顫，左目無神也無光。

她的眼睛……

夏暖眼睛一眨，只是笑了笑，“這耳墜……”

“是姑娘的吧？”宋裳兒用手將錦帕上的耳墜拿了起來，遞到了夏暖的面前，“不然姑娘耳上為何只有一只耳墜？”

夏暖見她都用手碰過了耳墜，這才伸手接過來看了看。耳墜質地良好，色澤通透入手微涼。只不過，這僅僅是一只普通耳墜罷了，不是空間靈器。

世間之大何其不巧。

兩個世界竟然會有一模一樣的東西，若不是其本質不同，夏暖自己都要分不清了。

她將耳墜歸還，搖頭說道，“多謝宋小姐好意，不過這不是我的。”

宋裳兒驚訝，“不是嗎？可……”她看向夏暖左耳上孤零零的水滴耳墜。

“我的耳墜本來就只有一只。”夏暖笑了笑，眼眸微彎，長翹的睫毛稍微擋住了這雙眼的異常，“剛才好奇才接過來看一眼，只是巧合罷了。”

宋裳兒恍然，收起耳墜朝夏暖歉意一笑，“是我打擾姑娘了。”

夏暖，“沒事，宋小姐好心。”

宋裳兒看著夏暖，目光似柔又雜，“我和姑娘很合眼緣呢，我姓宋名裳兒，姑娘呢？”

杭丠祿本想抬手阻止宋裳兒無止境地耽擱時間，可最后三個字一出，他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下。

姑娘呢？

他只知道她姓夏，卻始終不知其名。

他不方便問出口，借宋裳兒之口也未嘗不可。

她莞爾，說出的兩個字深深烙入人心底，“夏暖。”

宋裳兒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初衷，放著一旁的杭丠祿不管，對著夏暖告別離開。宋家馬車和四個侍衛漸行漸遠。

夏暖的笑緩緩淡卻。

驃騎大將軍的義女果然也不是等閑之輩。

宋裳兒她……

有靈力。

……

“啊~~~”

一聲慵懶含糊的呵欠，床上的人終于醒了。

景尚梨洗漱過后，將欲服侍她更衣梳妝的宮女趕了出去。她穿著雪白里衣站在鏡前，從空間靈器中取出了那套櫻草色長裙，齊腰的紗衣換做厚實的寬袖外袍。

腰間纏上玉白長鞭，她擺擺手拉開房門邁步而出。踏出門去，景尚梨抖了抖，將瀟灑敞開的外袍裹緊。

一旁宮女遞來一個湯婆子，抱在手里暖乎乎的。

景尚梨噫了一聲，對宮女粲然一笑，抱著這個新鮮玩意兒去找夏暖了。只不過，推開門，夏暖不在。腳步轉去另一邊，夏喬和祈安竟然也不在。

她一臉疑惑地往回走，發現自己門前多了一個手揣袖兜躬身含笑的老公公。

景尚梨記得他，“荀公公？”

“景姑娘。”荀公公笑瞇瞇地行禮，“國主有請。”

景尚梨和人界的國主并不熟，但是她身后有夏喬可依仗，縱使孤身一人也毫不懼怕。她跟在荀公公身后一路穿過了寒天冬雪中還爛漫而開的御花園，來到了被怒放鮮花包裹的百花房。

當初景尚梨為了五風十雨的裝潢也是一擲千金的主，但是看見盛開如繭，繭上百花的百花房還是情不自禁的嘆為觀止。先不說這個修建的要求極為苛刻，房子建成之后選種、栽種、護理、修枝等麻煩程度更令人發指。

國主果然是國主，這樣的百花房說有就有。

云姜琹站在門口，看著人影漸近，笑意越發深濃。

“景姑娘。”他邁步上前，荀公公腳步一頓，悄無聲息地退離。

景尚梨怪異地看向熱情地云姜琹，“國主找我有事兒？”

云姜琹在她身邊停步，引著她繼續前行，“景姑娘同伴都已外出，我怕你無聊，來陪你解悶罷了。”

說話間，他推開了百花房的門。

景尚梨挑眉，抬步，輕輕松松地跨入了于露念念難以得的百花房。

百花房內精致無比，屏風展開，臥榻居其后，香爐煙裊裊。地有巨毯覆蓋，踏步其上，柔軟綿綿如云端。

腳步漸漸停下，面前匾額高掛。

獨字裝匾，字跡深雋。

“沇（yǎn）？”景尚梨輕聲念道。

云姜琹站在她的身后，看著她的背影含笑深目，“我的字。”

沇字尚在。

沇兒似歸。

景尚梨回頭撞入了云姜琹的目光，他仿佛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

噗通。

水花四濺伴隨著薄薄的冰層碎裂。

小小的身影帶著一串氣泡迅速地潛入了水下。

日光透過水面，打下一層淡淡的光暈。光暈之中，淺藍色狐尾搖曳，冰狐瞇眼下望。

深處有黑影竄起，冰狐翻身躲開，巨大的魚鰭從面前滑過。

冰狐頓時停在了水中，看著那只巨大的錦鯉從面前游過，擺尾遠離。這顯然不是正常錦鯉的體型。

冰狐收回了目光，看著湖底沉思片刻，身在往前一載，繼續下潛。湖底有水草搖曳，草葉之寬，一卷就能將小小的冰狐包裹其中。

湖底還殘留著厚度可堪的冰層，水草竟是破冰而出，巨大的冰面在無數水草百年生長之下已經龜裂，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冰狐在湖底水草之間轉悠了許久，身子一轉，狐尾搖擺著朝上浮去。

嘩啦一聲，國府書院后山湖泊中水花濺起。冰冷透徹的水珠一半歸于湖面，一半濺落冰層。湖邊冰層破裂洞開之處，有一道人影在寒風冰水中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