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需要宋城嵱的軍隊牽制住匯舟國派遣去冕城的援軍。他們的原計劃中甚至一兵一卒都不需要借調，就足以拿下冕城。

誰知道，宋城嵱那邊的人會出那么大的紕漏。

他們不僅沒有攔下匯舟國的援軍，失敗之后，竟然連一點消息都不通知這邊。害得他們折損了無數兵將，被迫撤退。

對此，杭丠祿淡定地哦了一聲，“還有嗎？”

章然平雖然年長，但是脾氣足夠暴躁。這也是他官位升到副將軍就停步不前的原因。他做不到杭丠祿的鎮定自若，收到口信的時候就勃然大怒，此時更是暴跳如雷。

于是，在軍隊軍銜最高的將軍和副將軍一路走回主營帳的路上，無數士兵將領看見已過而立之年副將軍如同頑童一般在比他小了十余歲的將軍身邊上躥下跳，嘰嘰喳喳罵個不停。

將軍杭丠祿無視于睹地往前走，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回到主營帳，杭丠祿等章然平罵得口干舌燥才說道，“無需驃騎將軍多言，冕城本是歸云之城。”

他對冕城本就勢在必得。

章然平一口氣罵了許久，還沒喘過氣來，杭丠祿就下了逐客令，“你的事都忙完了？”

章然平一噎，來不及休息，匆匆告退。

杭丠祿獨坐營中，沉默地看了地形沙盤半晌才站起身來。他走向一側，找到了疊放自己的行裝的地方。

光影從他的身后撲來，灑落面前的是一片陰影。

長時間緊握的左手抬起，手掌緩緩展開，掌心的皮膚與手中發簪撕扯分離，牽出酥酥麻麻的疼。硌出紅印的手上是一支簡約之極的銀簪，是夏暖那天靈力耗盡無法收回空間靈器的銀簪。

右手拿起銀簪微微舉起，身后的光亮落在銀簪之上映出溫潤明亮的光。

杭丠祿歪頭多看了銀簪幾眼，才將其放在了自己的行裝之上。然后又用一件折疊整齊的披風將其掩蓋。

今天他去尋夏暖，不僅是因為心情不好，還因為他想要將夏暖遺落忘記的銀簪還回去。

可是。

他呆呆地看著折疊整齊的披風，他怎么又把銀簪帶回來了？

“記性差。”他低聲喃喃，給自己找了一個勉強合理的借口。

......

景尚梨看著杭丠祿離開，轉頭看向夏暖已經空空如也的手。

“暖兒，把手鐲給我看看嘛。”她說道，“杭將軍剛才看見徽記的表情不太對勁，欲言又止的。”

夏暖一臉無奈地看過來，“我才收進空間靈器。”

景尚梨啊了一聲，黑亮的杏眼茫然地看著她，沒有明白夏暖的潛臺詞。

夏暖起身拿走了杭丠祿用完的碗，“靈力不夠了。”

自從到了人界，她們充沛的靈力已經被壓制成了奢侈品，每次能用的只有那么一點點。消耗之后，恢復的時間也比在晉靈界的時間長得多。

景尚梨這才恍然，一張臉頓時皺成苦瓜樣，“真不知道人界的人類沒有靈力是怎么過日子的，處處不方便。”

“人界沒有靈力，他們的日子自然有不依靠靈力的過法。”夏暖將碗放在營帳門邊的托盤上。她和景尚梨不方便在軍中行走，過一會兒自然會有人來取碗。

景尚梨癟嘴擰眉，她抬起手來，食指上悄無聲息地燃起了一簇白火。只不過，須臾之間白火就開始搖晃縮小，消弭無蹤。

“你看。”她朝夏暖伸出手指，一臉擔憂狀，“我的白火只能撐這么一會兒。”

夏暖起身走來，莞爾說道，“你別太擔心，至少我們還有靈力。人界的人連靈力都沒有。”

景尚梨一愣，面露喜色，“說得是。”

她擔憂只是因為在兩界的差距太大，無所適從。其實心底也不認為人類能將她們如何。

“暖兒，你的瞬移呢？能用嗎？”她問道。

夏暖在床前不遠處停下，她歪頭似乎思索。景尚梨好奇看她，視野中的人搖搖頭，“現在不行。”

剛才用了好幾次空間靈器，靈力根本不足夠再來一次瞬移。

景尚梨沮喪地哦了一聲，“杭將軍什么時候才能會回杭家啊？這軍隊里一點也不好玩。”

尤其是對于她和夏暖兩個外來人來說，處處都是限制和約束。杭丠祿就算對她們禮遇有加，可那本來就是是一個性格冷淡的人，也貼心照顧不到哪里去。更何況，軍中還有一個副將軍對她們始終心存懷疑。

景尚梨只想腿上的傷快點好，然后快點離開軍隊。

她的殷切期盼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三天后，人界十一月十八。

杭丠祿等到了己方援軍，率領軍隊奪回了冕城。

夏暖和景尚梨隨著后勤部隊一同進入冕城。長長的隊伍有車有馬拖糧載物。

夏暖單獨騎著一匹小馬跟在一輛糧車附近，腿傷尚未痊愈的景尚梨坐在糧車邊緣，伸長脖子四處張望。

冕城周圍都是忙碌的士兵，救治傷兵，清理戰場，押解戰俘。道路和土地上都是濃烈的肅殺之氣，空氣中血腥味彌漫未散。

進了冕城的大門，夏暖和景尚梨被一黑臉士兵攔下。

“副將軍有令，二位姑娘住處已另行安排。”攔下她們的士兵皮膚和章然平一樣黝黑，沉著臉更是嚴肅。

景尚梨郁悶地瞪眼。這個副將軍總是處處和她們不對付。

夏暖只有朝景尚梨伸出手，“能上來嗎？”

“能。”景尚梨伸手一撐，蹲在車板緩緩站起，然后拉著夏暖的手往那邊一跳。動作尚且利落地翻身上馬，只是上馬之后捂著腿呲牙咧嘴地痛呼一聲。

夏暖當即勒停了馬，側身拉開景尚梨的手看她的腿，“傷口迸裂沒？”

景尚梨臉一白，“應該沒有吧，只有一點點疼。”

她委屈地看向夏暖，仿佛她這樣的說辭能夠改變傷勢一樣。夏暖啼笑皆非，調轉馬頭回到黑臉士兵面前。

“請快點帶路，我要給她處理傷口。”夏暖說道。

黑臉士兵掃了一眼景尚梨厚厚的衣裙，“稍等。”他朝城門邊的士兵走去，兩人說了兩句話，那人立刻去牽了一匹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