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景尚梨驚訝，右手抬起，警惕地握住了腰間的長鞭。

夏暖心中一動，閉眼催動空氣。不同于晉靈界靈力充沛時候的流暢自如，人界的空氣似乎更難感知控制。只有小小一部分的空氣在她們的身邊流動……

她閉著雙眼，眼前一片漆黑。腦海中浮現出周遭的壞境。

沒有帳幔軟塌，沒有高架花瓶。

空氣流竄成風，暢通無阻地擴散出去，氣流拂過地面輕晃的草地，周遭密集的叢林……

夏暖握住景尚梨的手猛然收緊，掐得景尚梨痛呼了一聲，“暖兒？你怎么……”

話未說完，景尚梨就看見了夏暖瞬間蒼白的臉，睜開的右眼瞳孔在驚恐之中赫然擴張。

“這不是書閣。”夏暖扭頭看向景尚梨，心臟撲通撲通加速跳動，“這是一片樹林。”

景尚梨杏眼圓睜，右手甩開了長鞭。她擰著眉四處打量，“可是，我眼前就是書閣。”

“相信我。”夏暖嚴肅說道。

景尚梨頓了頓，點頭。她的反駁并不是因為質疑，她知道夏暖在雙目失明的狀況下都能探知周圍。那樣的能力不可能因為夏暖右眼恢復視力而消失，夏暖探知的手段依舊，而且也沒有欺騙她的理由。

“難道……是幻境？”她說出猜測。

“可是人界沒有靈力。”夏暖強自鎮定，短暫的感知讓她體內的靈力迅速消耗。人界對她們靈力的壓制果然如漱瓷所說。

靈力要節省著用，夏暖只好拔出了香附劍。此時此刻，她無比慶幸教她劍法送她寶劍的修云。如若不然，她在人界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靈力被如此壓制，她的瞬移只怕是難以長時間維持。

景尚梨沉默了一會兒，“我看過一些人界的書。這里的人類沒有靈力，但是，他們會陣法，會下藥……”

夏暖下意識捂住了鼻子，“這個味道？”

“只怕是的。”景尚梨摸出兩條面巾，和夏暖一人一條捂住口鼻。

“我們得出去。”夏暖說道。

“找生門。”景尚梨充分體現了讀書范圍廣泛的好處，“或者毀陣眼。”

……

群山界破青天色，峻嶺巍巍入云霄。

萬木蟄伏，陰影碎落滿地，光怪陸離之中仿佛處處都是深不見底的陷阱。陽光燦爛，奈何林中陰冷入骨。

茂密的叢林掩蓋了斥候小隊的蹤跡，鐵蹄刀甲在密林外如長龍蜿蜒，漸漸聚集，鋪開。整齊列隊，鐵馬森森。

一人一馬在密林邊緣游蕩了一圈，回轉軍中，翻身下馬，朝一顆高大的樹木躬下身，“將軍。”

樹上樹枝搖晃，高大的人影雙腿跨開穩穩立于樹干枝椏之上，舉目遠眺。

“已經一刻鐘沒有后續信號。”樹下的副將說道，“斥候隊伍只怕是兇多吉少，密林中必然有詐。”

“嗯。”尚且弱冠之年的年輕將軍嗯了一聲，聲音沉沉，“有陣。”

他們派出的斥候隊伍無聲無息地陷入了其中，陣非殺陣，更似迷陣。

副將擰眉抬首，“將軍，我們……”

“叫弓箭手上樹。”年輕將軍巋然不動，緊跟著對副將說了三個射擊目標。

副將領命，轉身跑入軍陣之中。不一會兒，一隊背弓負箭的弓箭手矯健地爬上了高大的樹木，占據視野遼闊的射擊點。弓箭手分為三組，各組各鎖定一個目標。

搭箭上弦，蓄勢待發。

“射！”

年輕將軍的手揮下，聲清朗。

破空之聲嗡嗡而起，箭矢飛射而去。

……

眼前的景象突然顫動，軟塌扭曲，花瓶破碎。只是須臾，一切假象煙消云散。夏暖和景尚梨的眼前終于出現了符合夏暖探知的叢林，草叢鋪地，林木蔥郁。

“陣，破了？”景尚梨驚訝地看向夏暖。

窸窸窣窣。

二人眼前景色剛剛變幻，夏暖尚未回答景尚梨的話，她們耳邊便傳來了迅疾的腳步聲。

近在咫尺。

夏暖猛然拉住了景尚梨往一旁躲開。

然而呼嘯之聲乍起，眨眼之間由遠及近，緊接著是一聲噗哧入肉挫骨，以及陌生的慘叫。

兩人回頭，她們原本所站地方的正后方出現了一個身穿鎧甲手持大刀士兵，士兵高舉著刀，目呲欲裂，胸膛上一把長槍貫穿而過，沾滿鮮血的矛頭和紅纓顫動。

士兵的慘叫隨著他轟然倒地而消失。

景尚梨將面巾系在頭上，手按住了胸口，喃喃說道，“沒有靈力還能把槍當箭使啊？他們力氣很大誒……”

夏暖偏頭看她一眼，認同地點了點頭，“應該吧。”

兩人完全不切重點的對話之中，對面有五個士兵陸續出現，他們身著鎧甲，佩劍或持槍。無論是武器還是鎧甲樣式顯然和死在夏暖她們面前的這個不是同一撥人。

五個士兵錯落而站，進退之間左右間距絲毫不變，儼然成陣。為首士兵走上來摸了摸地上之人的脈搏，用力抽出了長槍。長槍一甩，地上多了一條血線。

士兵擰著眉疑惑看著夏暖和景尚梨，“兩位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請速速撤離。”

士兵并不認識她們，但是她們既然被己方的敵軍襲擊，那必然不是敵人。

景尚梨應了一聲，問道，“從哪邊走可以出去啊？”說話間不知從哪里摸出來兩條絲帶，自己動手將寬袖扎緊。

夏暖的目光在五人身上轉了轉，見他們只是警惕，于是收起了劍，將面巾抖開戴在臉上，好心提醒，“林中異味是毒。”

五個士兵一愣，變色驟變。他們可沒有姑娘們漂亮美觀的面紗，只能迅速地從懷中摸出紗布在臉上纏了一圈打結固定。這時候才有人回答景尚梨的問題。

士兵說道，“我們也不知道。入陣已經迷失了方向。”

眾人無奈，士兵們暫且將兩個姑娘歸為己方，大手一揮就決定帶上她們一起行動。既然陣已破，那么援軍一定在不遠之處。

士兵之中年長者決定了一個方向，領頭朝前而去。夏暖和景尚梨落后于他們后方。暫短的交流之中，她們得知出現幻覺的并非只有自己，士兵們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