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舍不得。”他抬手扣住夏暖的手腕，一本正經地說道，“讓景尚梨一個人去人界吧？”
夏暖笑嗔他一眼，“不行。”
“是啊。”景尚梨瞪眼，“主君說了我們倆一起去人界的。”
漱骨這話也就是這么一說，他可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和漱瓷做對。他帶她們繞開了漱石古妖成年化身的圓池，從漱命堂側邊走廊七拐八彎地繞到了一個上了鎖的房間前。
開鎖，進屋，入眼就是一扇熟悉的紫檀門。
“紫檀門哦。”景尚梨走上前去摸了摸，她回頭看來杏眼彎了彎，“我還以為漱石會和妖王們的不一樣呢。”
漱石古地的芥子空間一度給景尚梨造成了漱石古妖超然脫俗的錯覺，九妖跨界時通過的媒介就是紫檀門，她還以為漱石古妖會有其他方法穿過界與界之間的結界。
漱骨挑眉，“能有什么不一樣？用的都是靈力。”
“上次我回晉靈也是通過這個。”夏暖笑了笑，想起一年多前的自己，迷迷茫茫地跟在卞玉鳶娓的身后踏入了紫檀門，走入了晉靈界。
漱骨嗯了一聲，抬手撐在紫檀門上，靈力融入其中，“你們過去吧。”
景尚梨雖然知道紫檀門，但是從未親身經歷過。她見漱骨收回了手，紫檀門的門面漸漸消失出現通道，新奇地一腳踏入。她身影頓時從房間中消失。
夏暖微微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漱骨，“阿骨……”說到底，她還是有些舍不得。
漱骨一直沒有松開夏暖的手，他垂下頭來將夏暖的手攤開，手指擠入她的五指，低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小幾。”
“嗯？”
“我已經帶你見過了我的娘親。”他將夏暖的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墨綠的眼深情濃郁，“你什么帶我見見你的娘親？”
夏暖眨眼，遲鈍地啊了一聲。
漱骨不逼著她回答，只是蹭著她的手笑了笑，將她輕輕推向了紫檀門，“再不進去，景尚梨該以為我真的把你扣下來了。”
夏暖哦了一聲，腳步僵硬地邁入了紫檀門。溫暖熟悉的靈力如同水面從皮膚之上一掠而過，景尚梨又驚又喜的聲音和她的人一起撲過來。
“暖兒！我還以為三皇子把你留下來了！”
景尚梨一臉委屈。
她前腳踏入紫檀門，興奮激動的勁兒過去之后她才赫然發現紫檀門內空空蕩蕩，夏暖遲遲不來。她幾乎將漱骨的戲言當真。
夏暖尚未回神，只是下意識地回答，“沒有……”
她的腦袋里不停地回蕩著漱骨的話，在普通人家，男女互相見家長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漱骨想要表達什么也不言而喻。
只是夏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從漱骨將她從邊境軍營帶入漱石古地，她都沒有意識到這有什么不妥。直到和漱骨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所以，漱骨在一開始就在打這個主意嗎？
夏暖啼笑皆非。
她不得不承認，漱骨的話讓她措手不及，卻并不讓她反感。就算是他想見的她的娘親是她尚未接受的上靈女帝。
因為這一句話，她忽然覺得，夢數的身份是什么真的不甚重要。說到底，夢數只是一個母親，是未來女婿的丈母娘。
“暖兒？”景尚梨驚為天人地看著夏暖一臉懷春癡笑，懷疑夏暖是不是被漱骨掉包了。
“嗯？”夏暖看來，眼中笑意淺淺，如同春風蕩漾余韻不散。
景尚梨一噎，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問她晚進來的那一會兒和漱骨做了什么。她挽住夏暖的胳膊，扭頭向前，“我們走吧。”
夏暖看向前方，定了定心神，“走吧。”
漱骨不是曾經的鳶娓，紫檀門內的通道很快就走到了盡頭。
出去，便是人界。
長長的臥榻臨窗而放，淺色的帳幔隨風飄動，四處有高架靜立，其上瓷瓶精美，花朵盛放，清香怡人。
景尚梨攤開雙手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吸，“真的沒有靈力啊。”她睜開眼，略微激動，“這就是人界了！我第一次來哎，不過，沒有靈力要怎么活啊……”
夏暖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她來過這里，她亦是從這里的紫檀門回到了晉靈界。
天奴說過這里是什么地方——歸云朝，學院，樓閣。
夏暖目光掃過一圈，最終垂下來看向自己的手。手掌伸出，自然攤開，接觸著冰涼的空氣，“尚梨。”
“啊？”沉浸于驚嘆世界中的景尚梨轉頭看來。
“冷不冷？”夏暖問道。
景尚梨這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這里的溫度，她抱住自己的雙臂，“是有點冷誒……”
兩人穿著的還是在漱石古地時輕薄飄逸的長裙。先不說漱石古地本就四季如春，現在她們的靈力被壓制，靈力護體都十分勉強。一股股寒氣攀爬上她們的身體，穿透衣衫，滲入皮膚。
夏暖取出了一件水色的披風，雪白絨毛滾邊。她看向景尚梨，詢問道，“你帶了衣服嗎？”
“帶了。”景尚梨點點頭，她手握五風十雨，身上怎么也會常備一件空間靈器。她們的靈力再低也足夠從其中取件衣服出來。她套上了一件稍厚的黧黑色寬袖外袍。
景尚梨忽然擰了擰眉，她拉住夏暖，“你有沒有聞見什么味道？”
“味道？”夏暖一愣，聞了聞，空氣之中有一股淡淡的異味，“聞到了。”
兩人相視一眼，心中有股不安在升騰。
景尚梨側身看向她們身后，問道，“暖兒，紫檀門是不是都一樣啊？”
夏暖回頭看向身后，一扇高大的門屹立于此，光滑干凈，整潔無塵。
“不對。”夏暖拉著景尚梨后退一步，“這不是紫檀門。”
夏暖不知道所有的紫檀門是不是同一個樣子，但是她們面前紫檀門并不是夏暖上次去晉靈界的那一扇。盡管那時候她對空氣的掌握還生疏得很，但是她確定人界書院的紫檀門上雕刻著復雜的花紋。
而不是現在這樣……
門面光滑。
這不是紫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