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身子往后一倚,拉下漱骨放在她頭上的手握在手中,抬頭望向垂眸看著自己的漱骨,“不是因為這個。”
漱骨最開始因為漱瓷受傷的事情動怒,但是絕沒有現在這樣奇怪,似乎又喜又氣,臉色黑沉,眼帶嘲諷。
漱骨看著她望著自己的眼睛,無奈地嘆了一聲,輕輕一笑,“你怎么這么敏銳……”
話音未落,殿內忽然傳出兩聲清脆刺耳的砰然聲響,緊接著是漱玙拔高聲音喚了一聲焱兒,聲音短促慌張,一閃即逝。
漱焱的動作比漱玙的聲音更快,他掀倒了身邊高架上的盆栽玉器,拔出劍就朝川栢襲去。川栢一動不動,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曾,仿佛全然不知凌厲劍光近在咫尺。
漱瓷半躺在床,漱玙原本就坐在她的身邊,她在漱玙想要起身阻攔的時候拉住了漱玙的手臂。漱玙驚訝回首,只對上了漱瓷鎮定深邃的目光。
“娘……”漱玙吶吶。
“坐著。”漱瓷按住漱玙。
房間中狂風驟起,漱焱即將刺中川栢的利劍忽然一滯,仿佛面前有無形的結界阻隔,寸步難行。
漱焱只是一愣,下一刻靈力灌入手中劍,利劍震顫刺破了無形的空氣。
哐啷一聲,白色的瓷片劃過殘影,打偏了劍尖。漱焱踉蹌一步,手腕在頃刻間被人緊緊攥住。他抬頭一看,漱骨貼近他的面門,劈手奪下他的劍。
“你做什么!”漱焱怒目而罵。
“你在做什么?”漱骨面色平靜,掃了一眼佇立門口的夏暖,重新看向漱焱。
“川栢重傷娘親,罪該當死。”漱焱咬牙,冷厲的目光橫向川栢。川栢并不看他,只是朝一旁微微頷首。
漱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漱瓷才收回了和川栢對視的目光。倏的,他心里咯噔一響,心跳紊亂。
“你可有證據?”漱骨看見了漱焱的神色,知道他心中有所察覺,隨手就將劍扔了回去,“無憑無據污蔑于人就罷了,你還要濫殺無辜嗎?”
漱焱陰晴不定地收起了劍,走向漱瓷,“娘。”
漱瓷抬頭,無辜眨眼。
“你誤導我?”漱焱沉著臉說道。
剛才漱骨夏暖尚未過來,漱瓷與川栢相見,一個含淚委屈不可置信,一個冷面蹙眉毫無情意。兩人詭異的氛圍再加上川栢在外藏身不成大打出手的行徑,直接讓漱焱對川栢忍無可忍。
怒發沖冠之下就想結束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川栢,直到漱骨阻攔,他才赫然發現漱瓷和川栢之間的貓膩,沉下心來一想,許多細節都浮現眼前。
“什么誤導?”漱瓷疑惑反問,眼神和表情都恰到好處,全然的茫然無知,還有一些不滿。
漱焱瞇起了眼睛,“川栢真要對娘圖謀不軌,也不可能往漱生靈泉水的方向逃。”
若真是誠心想要逃走,以川栢的年齡和對漱石古地的了解,不可能不知道直接從正南方穿過小圖靈河就可以避開所有公共場所,直接從樹林之中離開漱石古地。漱生靈泉的方向有學堂有靶場,更有漱玙、漱焱和漱骨的宮殿,往這邊跑不是自投羅網是什么。
或者換一個說法,川栢從頭到尾就不是在逃跑,他專門過來吸引漱焱的注意力罷了。
漱玙驚訝捂唇,錯愕的目光在漱瓷與川栢之間游移。
漱瓷聞言,如醍醐灌頂一般,“說得有理啊。”她扭頭去看川栢,“你為什么不直接逃出漱石?”
這話說得川栢不逃走好像有什么難言之隱似的。
漱骨無語地橫了自己的娘親一眼,走上前來從懷中掏出一物朝漱瓷扔過去。
漱玙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沒看清漱骨扔出來的東西是什么,漱瓷已經驚叫一聲,動作矯健地撲了過去,將東西抱入懷中。她站穩細看,手里居然是一個白色的茶碗蓋。
漱骨嗤笑一聲,揶揄看著漱瓷,“娘,你的傷好得挺快。”
漱瓷哼笑瞪來,“居然敢捉弄娘親?”手一甩將茶碗蓋扔在地上,在嘩啦脆響中四分五裂。
漱焱抿緊了唇,面色不善地看著漱瓷,“到底在搞什么?”
漱瓷不復剛才的委屈柔弱,嘻嘻一笑坐回床榻朝漱玙靠過去,“哎呀呀,兒子都要翻了天啦,對娘親這么兇。”
“瓷姨。”夏暖看著漱骨漱焱都不太好的臉色,無奈上前,將手中的小瓷人遞了過去,“他們是真心誠意地擔心你啊……”
真心被騙,換誰來也會氣憤不已。
漱瓷自己破功,川栢也懶得偽裝,在一旁脫下了染血的外袍。在母子劍拔弩張之時還泰然自若地取了一套干凈衣衫,轉身走進里間換衣裳去了。
漱瓷眼中的嬉笑散去,她將小瓷人抱入懷中,面上微露正色。看著小瓷人一本正經地說道,“早知道就不該把你放在桌上天天看……”
不然漱骨哪里能看出端倪,阻斷了她的計劃。
漱焱冷笑一聲,陰森森地喊了一聲娘。
漱瓷比他更兇,橫眼瞪來,理直氣壯道,“做什么?這什么語氣?小心我把你關進小黑屋。”
漱焱啞然無語。
漱骨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漱瓷一眼,走過來拉起夏暖就往外走,“娘你慢慢玩,我們不奉陪了。”
漱焱也沉著臉要走,只有貼心的女兒再三確認了漱瓷沒有受傷,才在漱焱的催促下離開。
漱瓷將小瓷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起身去了另一間房間。房內倒落的木椅高架依舊,只有卷宗被全數整理在一旁。漱瓷走上前去,翻了翻,卷宗全部被分門別類的還原放置。其中被墨水浸染的書頁間都夾著干凈整潔的紙張,紙上是漱骨謄抄的筆記。
川栢重新換上了干凈白衫,悄無聲息地走過來從后摟住了漱瓷的腰。
“我的兒子們還是很不錯的……”漱瓷輕聲喃語,將卷宗合上。
“主君心中有結果了?”川栢的聲音清冷,只有貼在漱瓷腰間的手掌灼熱燙人。
漱瓷笑著點頭,轉身靠近川栢懷中,“為難你陪我胡鬧了。”
川栢輕哼一聲,垂下臉來貼著漱瓷的耳朵說了一句話,低而淺的嗓音和溫熱的呼吸撲來,酥麻了漱瓷半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