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法不可能流傳在外。

夏侯未羽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眉間一點冰涼寒意鋒銳之氣，瞬間拉回了他的神魂，他目露警惕，眨眼就看見了近在咫尺的一張臉。

溫襲瞧他終于回神，咧嘴一笑，“小主子回來了，叫你回去吃飯呢。”

夏侯未羽扯了扯唇角，目光瞥了一眼溫襲手中指著自己眉心的銀槍，“你讓開。”

溫襲就蹲在夏侯未羽的面前，手肘擱在大腿上，手臂舉起反握著一把銀槍。銀槍的尖矛就在夏侯未羽的眉間前晃來晃去，剛才讓夏侯未羽徒然回神的自然也是尖矛上的寒意。

溫襲哈哈一笑，收了銀槍，退步站起。他環顧一周，看周周圍的不近不遠散落的侍衛尸體。

“你的餐前運動？”他問道。

“……不是我。”夏侯未羽的眉角一抽。

這是要多變態的人才會將殺人視為餐前運動啊？

“是那個逃犯。”他補充說道，提起霰雪，他再一次擰眉。回想到溫襲剛才的話，“暖兒回來了？”

溫襲嗯了一聲，“是啊。”

兩人回了芥子空間，夏侯未羽這才發現回來的不僅僅有夏暖，還有一個不太對勁的景尚梨。前一天還哭哭啼啼難過得不能自已，短短時間內怎么又如此沒心沒肺地歡脫活力。

她甚至瞪著餐桌，朝溫襲中氣十足的抱怨，“我不吃辣啊！為什么這么多辣菜！”

夏暖坐在一旁掩唇而笑，“未羽喜歡吃辣嘛。”

夏侯未羽眨眨眼，目光下移，看向飯桌。桌上多了許多以前沒有出現過的辣菜，擺了滿滿半桌，還有另一半放著的是夏暖平日愛吃的菜肴。

吃完飯，夏侯未羽趁著景尚梨幫著溫襲端碗的空隙靠到了夏暖的身邊。

“尚梨沒問題吧？”

夏暖沉吟一聲，一言難盡地搖了搖頭，“有問題啊，問題大了。”她將事情言簡意賅地告訴了夏侯未羽。

夏侯未羽挑著眉抿著嘴，一臉詭異，“會這么巧？誰都不忘獨獨忘了蘇兮。就連景家和蘇兮的事都一起忘了？”

夏暖攤手。

“景家和誰的事？”景尚梨的聲音傳來，人還沒出現，聲音已經率先闖入。

待她跨入了房門，夏侯未羽和夏暖都收斂了表情，異口同聲地說道，“沒誰啊。”

景尚梨杏眼一瞪，見二人不為所動只能無奈地揮揮手，“算了，今天我睡暖兒這。”

“你睡這干什么？”夏暖還沒說話，夏侯未羽的質問已經脫口而出，一臉的不情愿。

景尚梨氣勢洶洶，“你去把我那里的那個人趕出去我就回去住！”

夏侯未羽挑眉，睨向夏暖。

夏暖無奈撫額，說道，“是蘇兮……”

杜鵑林外的尸體還是引來了漱石的追查，夏侯未羽并未隱瞞，一切如實相告。只是在夏暖面前，他還是提出了想要在漱石的人抓住霰雪之后見一見她的想法。

夏暖了解了其中緣由，立刻點頭應下，“霰雪既然是漱石之人，瓷姨身為主君自然清楚。我哪天和瓷姨說說這件事吧？你和她聊聊？”

夏侯未羽有些遲疑，和漱石主君交流此事確實不在他的計劃之中。只是夏暖提了出來，他也覺得如此再好不過。

……

被扔在驚石山的尤珊與熹嬈重新相見之后，看向對方的眼中都有一絲同命相憐的意味。熹嬈沒有見過被抓回來的霰雪，這是霰雪多年前離開漱石古地之后的第一面，她的驚懼比尤珊更甚。

尤珊被扔下山，松澗去救，熹嬈也忙不迭地朝山下跑去。

兩人相遇，帶著傷的尤珊還沒什么反應，熹嬈已經哭得梨花帶雨。她抱著尤珊又是心疼尤珊無辜受傷，又是謾罵霰雪狼心狗肺。

提起霰雪，尤珊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漱焱。漱焱用她的存在做他清白的證明。可實際上，正如漱骨所問，她根本不記得，就連從哪條路去的煉魂泉都不知道。

漱焱對她的利用毫不遮掩，她心中也明了一切，奈何她是心甘情愿。

她喜歡漱焱，從幼時的欽佩仰慕依賴，到如今一發不可收拾的愛。

可是至始至終，她都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

她那么深愛著的人，對她如何呢？

愛她嗎？喜歡嗎？

哪怕是一點點的好感……

有嗎？

受了傷流了血，尤珊的腦袋卻一反常態地高速轉動，思慮著從未擔憂過的問題。

那日書閣內，光影錯落下，漱骨說出的話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腦子里不停地回響。

“我們漱石果然專出癡情種。”

“你對他這么癡心，你可知他對誰癡情？”

“這種事情，帶著腦子看一看就知道了。”

看一看，就知道了？

尤珊在漱焱身邊的時間已經很長很長，長到她忘記了時間，長到她以為自己就是為他而生。

只不過，這么漫長的時光中，她從未發現過漱焱心中有人。漱焱就算待人有禮，也從沒有將誰放在心上過。他能斷然拒絕其四皇叔為尤珊的提親，自然也會拒絕別人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尤珊一直心安理得的保持著和漱焱不近不遠的距離，安靜乖巧地待在他的身邊。

可是，這樣的想法在漱骨的話語中龜裂，在日升月落中瓦解。

他若心中有人，他會毫不猶豫的拒絕尤珊，卻不會拒絕他心中的那個人。

漱骨越是不說，尤珊的心越是躁動。還有誰能夠比她陪伴漱焱的時間更長，比她了解漱焱的程度更深？不應該啊，不應該有這種人的存在。

尤珊不甘不服，更想推翻漱骨的那一番話。

殊不知，她開始行動的同時，心中已經篤定了漱骨的聲音。

夜色無邊，濃云涌動，星月無蹤。

陰郁的天氣讓漱石古地的山林更加黑沉。樹影山陰，樹枝隨風搖似鬼爪，山巒蟄伏靜若巨獸，動靜之下皆是黑黢黢一片。白日里如同人間仙境的漱石古地，在這森森夜色之下竟然有些陰森恐怖。

風鉆入衣衫，撫上皮膚，涼意讓尤珊一抖。

她站在樹林之中，身子藏在一棵大樹之后，目不轉睛地盯著黑暗之外，燈火輝煌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