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舍得讓我等啊……”卞玉的聲音帶著勾，一開口總是不正經。

海月斜睨他一眼，嗯了一聲。

這冷淡又無情的回應讓卞玉也沒了調戲他的興趣，卞玉嘆了一口氣用一根絲帶當作書簽夾在書頁中，然后關上了書。

“你真沒勁。”卞玉說道。

“哦。”

“我心情不好。”卞玉將書放在欄桿上，自己也斜倚著拉桿寬袖晃晃蕩蕩。

海月看了他一眼，連回應都懶得回應了。

發現自己無視的卞玉轉頭過來睨了海月一眼，“反正紫檀門就在這里，不然我們出去玩吧。散心。”

“不去。”海月拒絕。他挺直的站在一旁，和軟弱無骨不倚著欄桿就無法站立的卞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卞玉扯了扯嘴角，或許是心情真的不好，也沒有再說話。書閣內一時沉靜下來，海月反而不習慣的看向卞玉，看了收斂了表情安靜垂眸的卞玉半晌，他才開口說話。

“就因為回去一趟，至于嗎？”

“不至于。”卞玉搖頭，只是帶著勾的聲音已經被方才的沉靜抹平，語調平平比較正常，“只是不想去。”

不想見到那個他想殺卻不能殺的人。

大家都知道他恨不得那個人死，亓傾卻用白首村所有人的命讓他妥協，讓他不僅不能殺了她還要去救她。

海月張了張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將心里的話說出口，“反正是亓傾的命令。”

不去也得去。

“是啊，是啊。”卞玉側臉朝他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牽強，“我知道。”

“他強人所難了。”海月說。

“還好還好。”卞玉彎了彎眼睛，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起身抱起了書，朝海月眨眨眼，“我是卞玉啊，有什么做不到？”

就只有這個有些做不到。

亓傾是強人所難，但是他也是在讓卞玉面對自己心中的那道坎。不去看不去想自然不覺得什么，但是那道坎不去消除就永遠在那里，總有一天會絆倒他，讓他摔得頭破血流。

卞玉不得不承認，他沒有做好準備去面對。他怕自己站在那個人的面前，還沒來得及將救命的配方交給手下熬藥出來，自己就忍不住殺了她……

海月靜靜的看著卞玉，看得卞玉都覺得他看見自己心中所想，一陣心慌意亂。

卞玉擰眉，晃了晃手中三本書，“我借走了。”

海月這才嗯了一聲。

“藍田調配好了最后的配方就讓暗衛送來吧，我就不過來了。”卞玉說道。

卞玉喜歡給人取綽號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不過九妖之中除了亓傾和海月他沒有以綽號調戲，就只有藍田逃過僥幸逃離了魔爪。曾經卞玉也是很親密的叫藍田為田兒，不過海月天天帶著藍田出現堵住他去玩去浪去撩美人的路上和他切磋。

而且還毫不留情。

那段時間兩人都是鼻青臉腫一身傷痛的等著藍田，海月等著藍田處理包扎傷口，卞玉等到的就只有藍田送來的藥，讓他自己的暗衛靈奴給他上藥。

卞玉心里又苦又犯。后來終于受不了了改了稱呼，每次直呼藍田姓名之后海月果然不再來堵路切磋。這個人執著到偏執，卞玉惹不起躲得起。

藍田從此才得了清靜，卞玉調戲他的數量少了不少。當時，在海月不在場的時候，卞玉難免還是忍不住要去逗弄兩句。

回想往事，卞玉啼笑皆非。他和海月之間倒是不打不相識，從那以后雖然最開始不甚和睦，但是后來交流越多感情也好了起來。

海月點頭，應了卞玉的要求。

卞玉轉身離開，走到書閣大門前準備推門而去，卻又聽見海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卞玉轉身看來，聽見海月說道，“記得還。”他的目光直接無視了卞玉落在了卞玉懷中的三本書上，似乎這三本書比卞玉這個妖王還要重要。

卞玉又不正經的挑起眉角拋來媚眼，“我忘記還你就來我床上找啊。”

說罷，他一臉戲謔的拉開門離開，砰的一聲關門聲讓海月回神。隨后他就看見了另一扇通往小院的門已經打開，門口站著一道瘦弱的人影。

海月面無表情，心中已經將卞玉凌遲了一千次。

門邊的人還看著書閣大門，似乎那扇每天都見的門有什么稀罕處怎么也看不夠，反正他的目光就是不動，打死也不去看書閣內另一個盯著自己的海月。

“田兒。”海月喊他。

藍田眨眨眼，裝作沒有聽見轉身出去關門，砰的一聲將海月獨自關在了書閣內。

海月瞇起了綠色的眼睛，考慮下次見面就送卞玉一劍穿喉。

唰一聲，利劍揚起飛刺而出，劍柄上的鐵鏈嘩啦啦竄動，最終噗哧一聲利劍入肉，書牙咬牙悶哼。

“言恬呀。”

有聲音緩緩響起，慵懶而隨性，就像是初醒的美人發出的呢喃沙啞卻又挑動人心。而說話的人確實是一個美人，她側臥在花園中的軟塌上，身后是一大片盛開的半支蓮。暖暖燈火之中，紅花黃蕊綠葉之間，美人一襲銀發一身灰白的薄紗長裙身姿婀娜如同神女。

“哦不，我叫錯了。”神女睜開了眼睛，黑眸中卻沒有語氣中懶洋洋的笑意，“書牙。”

書牙雙眸微閃，卻是一聲不吭。一瞬間身上的疼痛頓消，腦中風起云涌卷走了她的痛感。她的身份已經暴露了？他們知道了多少，除了她的身份還知道什么？她主子的身份？

不可能。

念頭才起就被她否決，想要查到她主子的身份可并不容易。

只是……

書牙目光抬起，看見微張嘴巴打著呵欠緩緩坐起的銀發美人。很奇怪，她很奇怪，她的手下也很奇怪，還有這個審問場所也很奇怪。

就像上一次書牙被目友閣抓住關在黑暗封閉不知自己所在何處的小黑屋才是常規的正常的暗中審訊的場所。

而這里花香四溢，除了一大片盛開的半支蓮，遠處隱隱可見一片隱瞞于黑暗中的竹林，而書牙自己身后也有濃郁的三角梅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