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去？”夏暖問。

“不想去。”鳶娓的回答很任性，也讓夏暖無法反駁。

景尚梨扯了扯嘴角，杏眼斜睨鳶娓，有些想笑。一直以來任性妄為的靨王居然也有為其他人考慮的一天，燈棋聽起來挺文雅，但是實際上很血腥。

勝敗雙方靠的是打斗比武，絕大多數的人手下都不會留情。參加燈棋的人只有妖族，人類都被摒除在外。原因不過是因為人類根本無法堅持下來，妖族在燈棋之中出手狠辣，人類一碰上也離死不遠了。

見傷見血缺胳膊少腿都是燈棋之中常見的景象，那里也是好斗的妖族喜歡去的地方。

這樣血腥暴力的場所鳶娓自然是不愿意讓夏暖去的。

人聲喧囂，燈火輝煌，半空中飄浮著形狀各異的花燈，暖光灑出一點又一點相連，讓整個皇城亮如白晝。

鳶娓帶著夏暖三人直接穿過了燈會，走到一條街道的盡頭，停在了一個寬闊的空地前。只不過，前幾天還是空地的這里已經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灌木叢，灌木叢相連甚遠，曲曲折折在這有燈火照耀的夜色中已經看不盡所有。

還有許多花燈，有大有小。小的花燈直接掛滿了七尺高的灌木叢，大的花燈懸掛在灌木叢外亦或是高高漂浮在灌木叢上空。

有許多人在灌木叢外佇立停留，也有人從灌木叢的一個缺口處進入。缺口處有妖兵鎮守，每次進去的人都會在妖兵處登記，很顯然，里面的人數都在妖兵的控制之中，有條不紊。

“這是……”夏暖疑惑的看著外面的人群，說話間身周空氣涌動，風起云揚。

“哎。”忽的，一旁的景尚梨跳過來挽住了夏暖的手，貼在她耳邊說道，“你可別作弊啊。”

她可是知道以前夏暖眼睛看不見依然跟看得見似的，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手段，但是說不定能讓她無視灌木叢直接窺得全貌呢。

作弊？

夏暖一愣，微風停滯，頓時散去，“什么意思？”

景尚梨朝她眨眨眼，一副你懂的表情。

“這里就是燈陣。”鳶娓垂眸看來，面具下雙眸閃亮。

小繭抱著一盤裝滿了小食的碟子，腮幫子鼓鼓，還不忘點頭發出嗯嗯聲。

“別看這里像是迷宮。”景尚梨杏眼一眨，俏皮可愛，“里面空間陣法可不少，不能破陣，估計就要等著天亮之后妖兵進去把人提出來。”

“天亮才帶他們出來？”夏暖一臉驚奇。

“是啊，不然你以為為什么看的人多進的人少？”鳶娓抬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夏暖的肩上，他俯下身來看著夏暖的眼睛，“放心，我帶著你，不會等到天亮才出來。”

景尚梨立刻啊了一聲，拉開了鳶娓的手將夏暖扯到自己身邊，“我要和暖兒一起走，你讓小繭陪你。”

“唔？”小繭聽見自己的名字才抬起頭來，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看看景尚梨又瞧瞧鳶娓，嘴巴還在不停的嚼動。

鳶娓橫了一眼從中作梗的景尚梨，輕哼一聲，目光瞥向了燈陣入口，嘴里喃喃念叨了一聲女人啊。

“你說什么？”景尚梨瞪大眼，不甘示弱。

“沒什么。”鳶娓扯了扯嘴角，看向夏暖，眼中又重新有了笑意，“小暖，你來選，跟誰走？”

夏暖沉吟了一聲，“不能自己走嗎？”

鳶娓和景尚梨都是一噎，這答案完全在預料之外。

“萬一你出不來呢？有人陪著……”景尚梨開始勸說自己即將失去的同行破陣的小伙伴。

“陪著小暖一起出不來？”鳶娓哈了一聲，嘲笑的聲音掐斷了景尚梨的話語，換來了一雙白眼。

“試試吧。”夏暖不為所動，“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出來。”

鳶娓哦了一聲，目光一閃既而笑道，“小繭跟著你，保護你安全。”

這是夏暖無法推脫的。

果然，夏暖毫不猶豫的點頭，轉身拉住了一刻不停沉浸在吃吃吃的小繭。

四人剛剛走到入口處，本來拿著名冊走過來讓他們登記寫上姓名的妖兵看見鳶娓便是一愣。隨即立刻躬身行禮，嘩啦啦聲響整齊，其他妖兵竟然也跟著行禮。

于是，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下，夏暖等人跟在鳶娓身后走進了燈陣。不過才到岔路口四個人就分道揚鑣，分做三路。景尚梨臨走之前還沒忘記說了一聲最后出來的人請客吃飯。

然后夏暖一回頭就瞧見了雙眼放光的小繭，小繭期待又可憐兮兮的望著夏暖，還揪著她的袖子，“到時候能不能給我剩點……”

說話間還咽了咽口水。

夏暖失笑，說了聲好啊就轉頭看向還沒有走的鳶娓，“你是有多苛待小繭？飯都不讓吃嗎？”

燈陣內人煙稀少，鳶娓也取下了面具露出了俊秀的臉，他雙眼微睜頗為委屈，“六月飛雪啊。”

此時此刻，皇城之中僅有的幾處尚且安靜清閑的地方之一就是放有紫檀門且由海月管理的書閣。

書閣小院內的大多數房間幾乎都被藍田征用，放置炮制藥材，以及藍田一直待在其中從早到晚不合眼的藥方，調整配方再又試藥。

燈光下的他格外認真，兩袖挽起露出胳膊，手上都被藥水染黑了顏色。

海月離開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門內的燈火隨著木門的關閉從寬變細最終消失。外面燈火闌珊照進院中魚池，池中小魚擺尾攪碎了燈火和亮光。

海月進了書閣，書閣內從頂垂落的寶石垂簾散發著光芒，雖然不及外面奪燈節的熱烈卻也清晰。

海月的目光穿過了垂簾，看見已經走到了書閣六層的人。

他依然穿著色彩鮮艷花紋夸張的華袍，只是此時難得一見的沒了平時的妖冶魅惑。他手中已經抱了兩三本書，最上面的一本翻開，他的手指捏著書頁，目光認真的掃過了一行又一行。

“卞玉。”海月提步邁出，下一刻已經出現在認真看書的人身邊。

聞言，卞玉抬頭，看見海月的出現也不驚訝。只是勾起唇揚起眉角，桃花眼中的認真頓時消散化作了妖嬈和哀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