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天下的事總是如此巧合，他失去了雙目。那種想要得到卻不能得到的感覺，讓人內心很疼。再加上不舍。那種感覺難以去形容。

“我說百里墨華，你這么丑出來晃悠什么。還不趕緊進屋子去。若是被風吹著了，更丑了。”

那柳樹上，一個若百鳴鳥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聲音對于百里墨華來說，似是世間最動聽的天籟。

當然，忽略那些酸酸的詞。似乎整段話也是動……額，可以聽的。

百里墨華似乎也沒有心思去計較那些沒有葡萄好看說葡萄丑的話了，自己的內功此刻得有多差，這丫頭藏在樹上都沒有發現。那么這下，可是全部暴露了。

也許是天在給她做決定，既然如此那么還有什么好說的。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是去是留，她自己做決定。該不該接受，能不能給他解毒。這些，他都沒有選擇了。一切就看她自己了。

“那你還不扶本王回去？”

他唇角一勾，不滿道，“丑也是你男人，更丑了還是你男人。就賴著你。”

慕容紫兒無奈的吐了口氣，將眼角的眼淚擦拭得干干凈凈。緩緩的從楊柳樹上跳下去。將手遞給百里墨華，“這丑就丑吧，還硬是纏著別人不放。也是沒誰了。”

百里墨華順著氣息的方向，朝她靠近。在她耳畔沉浸許久，忽然柔聲道，“紫兒，你這嫉妒得……”

她眼底一團怒火，正欲發泄，他唇角又動了動。加了第二句話，“還好本王耳朵還在，還能每天聽到你這嫉妒的語氣。”

她心尖一顫，眼淚瞬間又再次奪眶而出。慕容紫兒這次許久沒有說話，一邊扶著他進去，一邊無聲的流淚。

她不知道百里墨華這樣一個無拘無束的人，為了一個女人甘愿毀去眼睛，甘愿去被別人控制。成為傀儡，受人擺布是什么感受。但是，她有幸成為這個女人。她內心千千萬萬思緒難以平復。

她慕容紫兒最不喜歡的就是欠人情，而如今居然欠了這么大一個人情。她不知道該怎么去還。

她也不知道內心是什么感覺，只知道，一向不怎么喜歡哭的她眼淚一直會不自覺的流下來。

記得前世幾乎都是別人欠她，唐門在她這一代，沒有研制什么暗器。更多的是幫人解毒。更多的是為別人付出。

她慕容紫兒兩世以來，唯有百里墨華讓她的眼淚流得最多。這一次的眼淚沒有怨恨，有的只是愧疚。

她理解不了百里墨華這么高傲的人，自愿被下血咒是什么感覺。

“墨華，我還可以這樣叫你嗎？”

慕容紫兒扶著他再次坐在塌上，語氣柔和，少了些刺。

“當然可以。”百里墨華的語調很開心。

“血咒蠱，一旦下了沒有解藥。一生只能任憑下蠱者本人發落。”

慕容紫兒表情平靜，而內心幾乎已經波濤洶涌，忍不下去了，“聰明的八爺，我就請問你是蠢呢，還是蠢得跟豬一樣呢。”

“紫兒，你可能不太清楚。”

他平靜的將她擁入懷內，似乎并沒有被那些語句哪怕一點點刺激到，“從你沉睡的那天起，我就沒有再清醒過。”

“那現在怎么辦？讓那個狗皇帝隨便欺負你？”慕容紫兒語氣帶著清冷，對于百里墨華的做法，內心更多的是憤怒，“讓他不高興的時候，就讓你生不如死。是這樣嗎？”

“當初我下血咒的時候，以你的安危為前提。這天瀾國，容下你唯一的辦法就是我接受血咒。血咒存在一日，若他動了你，他也活不成。”百里墨華答道。

慕容紫兒笑僵了許久……

她顫抖的手，欲攀上他的臉。但剛剛碰到，便又立馬收了回來。

“墨華，你疼嗎？”

天真的慕容紫兒并不知道自己學了毒這么久，為什么還會問這么幼稚的問題。她心里比誰都清楚，那不是疼不疼的問題。那是劇痛。血咒下于全身，蠱毒會在全身游走。一旦少了月之精華的庇護，蠱毒就會鉆入骨髓。每次疼痛，都足以刻骨銘心。

疼嗎？

呵！

“乖，不疼。”

百里墨華寵溺的安慰，“有紫兒在身邊，別說不疼，即便是疼也是幸福的。”

慕容紫兒不知怎的，聽他說不疼忽然想笑。即便知道這是謊話，卻也勉強哄騙著自己的內心。

“真的嗎？”

“嗯！”

血咒的毒刻骨銘心，錐心噬骨。她不知道百里墨華以什么樣子的勇氣接受的。

“墨華。”

“嗯?”

“月陰之夜，我來找你。來看看。”

百里墨華詫異，對于這個奇葩的女人奇葩的話語。他至今有點接受無能。

“看看是不是真的不疼。”

慕容紫兒唇角一勾，“我雖然在書上看過，但是卻沒有真正的接觸過。所以，你要給我提供現實材料。”

百里墨華心中一涼，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紫兒……”

他無言以對。

“百里墨華，你記住。”

她閉目，將最后一滴眼淚擦盡，“你這樣做，我只會覺得你愚蠢。無藥可救。連做我的主子你都不配。”

她言語剛落，轉身離開。沒有留下只字片語。那種絕情，和百里墨華當初一模一樣。

做他主子都不配！？

他百里墨華有朝一日竟也能讓心愛之人嫌棄成這樣……

風過，無痕

掌著琉璃燈的房間內，百里墨華一人坐在榻上。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腦海中想過千百種慕容紫兒知道這事后的場景。但是唯獨這個，他并沒有想到。

慕容紫兒的聲音聽入耳內，不帶哪怕一絲一毫的心疼、愧疚。有的只是奚落和嘲諷。若是他沒記錯，她當初對待一個素不相識的司徒府少將軍都能如此用心。卻為何，對他連最起碼的同情都沒有。

“主子，王妃她說了什么嗎？”清風敲門后走進來，帶著濃郁的擔憂。當觸及到百里墨華滄桑的背影時，所有的言語都匯聚成了心疼。

他叱咤風云的主子，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這樣。那個向往自由的主子，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竟為了一個女人選擇放棄自己的一切。甘愿作為一個傀儡。

慕容紫兒，你身上到底有多重的毒。才會把他的主子毒成這樣。

除了心疼，他無言以對。

“王妃說，本王月陰之夜生不如死之時。她會過來。”

“過來給主子解毒嗎？”

“不，過來看看是怎樣的生不如死。”

“這……”清風差點直接倒下去。思慮許久，他臉色一點點的漲紅，“主子，這樣的女人。您為了她做的一切當真值嗎？”

“閉嘴！”

“不，屬下就要說。”清風像是火山爆發后一般，咬牙切齒難以忍受，“這樣的女人，您還為了她做了這么多。即便是無藥可解，至少也應該給些安慰。而不應該像她說的那樣過來看戲。這樣的人，蛇蝎心腸哪里值得主子為她付出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