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鞏利只能默然離開，要讓他直接開口問蘇珊的事兒，他也覺得有些不好問出口。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事，這幾天他一到飯點就泡在小店里，卻一直沒碰上她。</p>
<p>晚上只賣預定的東坡肉，食客沒那么多，陸小魚忙完沒從廚房里走，就站在操作臺后看客人吃飯。</p>
<p>有時候，看客人吃飯，比她自己吃還要香。</p>
<p>目光微閃，她看著垂頭落淚的溫柔，心中微動。</p>
<p>這不是她第一次看人吃飯時落淚了，可一樣有所觸動。</p>
<p>或許，品嘗美食時也是人心靈最柔軟最脆弱的時候吧？不僅僅是因為太好吃，還因為被勾起內心深處的某些記憶、某種情感……</p>
<p>察覺到陸小魚的目光，溫柔抬起頭，抹了下眼角，扯了下嘴角，道：“肉太好吃的，讓我想起我媽做的紅燒肉……”</p>
<p>說完話，她低下頭去，一大滴眼淚落在碗里。</p>
<p>溫柔小聲的，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其實我想起的不是我媽做的紅燒肉，是李明義做的，真的好難吃，鍋都燒干了，肉都焦了，難吃得要死……”</p>
<p>哪怕再難吃，卻是能記一輩子的味道，有時候食物不是食物，而是記憶是情緒是愛……</p>
<p>陸小魚掙扎很久，在溫柔結帳要離開時還是追了出去。</p>
<p>“溫柔，那個什么吧……我、我是覺得，如果你還是放不下，不如再去找他好好談談吧！我覺得他好像也不是對你完全……反正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么，我就是覺得不管怎么樣，要是我我一定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最起碼，情敵總得見一見吧！”</p>
<p>“有什么好見的……”溫柔苦笑：“他媽喜歡的女人還不就是那樣——不對，你說得對，我應該去見一下情敵，至少我得知道李明義是為什么樣的女人放棄我的，要是比我漂亮比我年輕比我事業有成也就算了，要是比我差我可有得笑話他了……”</p>
<p>陸小魚擰著手，深覺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明明她想表達的不是這樣的意思好吧？要是見了面掐起來了，那她不是好心辦壞事了？</p>
<p>“那個……”眼見溫柔走遠，陸小魚只能一聲長嘆。回去了不敢再和祝融糾纏，就去找兩只小萌。</p>
<p>和兩只小萌就不拐彎抹角了，陸小魚直接就問：“你們說說今天那個李明義，是不是真不是那么渣啊？不是，我看他就是個渣，還是特渣的那種，可你們家神君還讓我說好話，那不是坑人溫柔嘛！”</p>
<p>惡小汪翻了下眼皮，有點鄙視：“你想問什么就問好了，當著我們的面抱怨神君，你不怕我們還怕呢好吧？”</p>
<p>呵呵一笑，陸小魚擺擺手：“我不會告訴神君你們對他不滿的……”</p>
<p>惡小汪被氣得都不想說話了，明明說壞話的是你好吧？！</p>
<p>“那個李明義……”善小咪笑著開了口，陸小魚立刻傾身向前，準備聽下面的，誰知善小咪卻是話鋒一轉：“是個得善終的。”</p>
<p>差點一腳跌在地上，陸小魚瞪著善小咪，氣呼呼的：“誰要聽這個呀？他得不得善終我也不關心啊？不是，你還能看出這個？那我呢？小姐姐我是不是也得善終？是不是能活個九十九歲，享盡榮華富貴，名譽加身，舉世矚目，萬人崇拜，最后在兒孫繞床，鮮花包圍中去世？”</p>
<p>好脾氣如善小咪都忍不住嘴角直抽了，嘆了一聲，他凝目望向陸小魚，和聲道：“之前我看過……咳……”好像突然嗆到一樣，善小咪背過臉去咳了半天才強笑道：“是啊，小姐姐當然一世都是好命了。”</p>
<p>聽到這一句，陸小魚滿足了，揮揮手，也不想知道李明義的事了：“既然是善終，那應該是個好人吧？不管了，反正人家的感情是人家的事，和我也沒多大關系。”</p>
<p>“是啊，和咱們沒關系……”但或許，其實來到這家小店的每一個人，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就像小姐姐你和神君、和我們之間一樣。</p>
<p>看著陸小魚離開，善小咪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苦澀而又帶著一絲憐惜：“她的命運變了，變得連我都看不清……”</p>
<p>“那不是早就知道一定會發生的嗎？”惡小汪的聲音沉沉的，完全不像外表一樣少年青春。</p>
<p>“遇仙，必然會改變一生的命運，人間界流傳下來的那些筆記小說里，哪一個遇仙的人不是如此？”</p>
<p>善小咪遲疑了下，還是道：“不一樣的，雖然命運改變，但那些人總還是會有跡可尋。可小魚的命運，現在如同籠在一團迷霧中，我什么都看不到，也看不清楚。”</p>
<p>皺著眉，他沉聲道：“小魚小時候去看她外婆時，我也曾偷偷看過她，那個時候她的命運平凡普通，一如世上大多數人一樣，辛苦卻也有著小幸福。神君現身后，小魚的命運扭轉，我可以看到絢爛的煙花，看到明亮的光環，小魚會像她憧憬的一樣功成名就，成為不平凡的人——你看，我能看到她命運的改變。可就在剛才，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就像有什么東西隱藏了她，或是遮住了我的命運——小汪，這很不尋常。”</p>
<p>惡小汪也擰起了眉頭，“要不，讓神君來看看？”</p>
<p>善小咪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慢慢搖了搖頭：“不要告訴神君，小魚會變成這樣，一定是和神君有關系，如果是神君自己發現也就罷了，我……不太想告訴神君。”</p>
<p>眉毛輕揚，惡小汪看著善小咪的表情露出一絲說不清的古怪，“你還記得我們是神君的器靈吧？”言下之意，你為了陸小魚瞄著神君真的好嗎？上千年來，他們可從來都沒有隱瞞欺騙過主人。</p>
<p>“你會告訴神君小魚說他壞話嗎？”善小咪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反問了一句。</p>
<p>惡小汪立刻惱了：“那能一樣嗎？不是，你看我做什么？那根本就是兩回事好不好？”</p>
<p>微微一笑，善小咪輕聲道：“從本質上講，就是一件事。”</p>
<p>雖然聲音輕，可堅持之意卻很是明顯，惡小汪呶了下嘴，到底咽下了反駁的話，只是忍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小聲問：“我們這樣——算不算是背叛了神君？”</p>
<p>問完之后，他沒等回答，和善小咪目光一對，兩人同時轉開臉去，故作若無其事地說起別的事。</p>
<p>就像陸小魚說的一樣，到底事不關己，哪怕那天溫柔在小店里鬧得也算兇，可小店的客人很快就忘了那天的事，沒有人再問過后續，畢竟這世上情侶分手的事兒太多，哪怕再渣男再戲劇化，也不過在茶余飯后說上幾句當談資罷了。</p>
<p>陸小魚過得忙碌，早上三點中就要起床，從早忙到晚，還時不時地被祝融推進空間拉練，天天看著悠閑的小店客人，自己都覺得眼圈要紅了。</p>
<p>算了，雖然看他們一個個都閑著的樣子是挺讓人眼紅的，可看他們吃美食時的滿足表情，聽著贊美也是怪得意的。</p>
<p>東坡肉剛推出時，還不是那么受歡迎，現在是快餐時代，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吃一道菜還要先預訂等上半天才能吃到的。</p>
<p>陸小魚沒有刻意推新菜，很佛系地覺得賣不了那么多份也很正常，大家都那么忙誰會為著一份肉而等上半天呢？沒想到不過三四天，東坡肉居然成了小店最受歡迎的菜式。到了一個星期時，已經供不應求。</p>
<p>究其原因，居然是她家排號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APP預訂。雖然現在暫時只提供東坡肉預訂，可對小店的客人來說已經幫了大忙了。</p>
<p>有不少客人追著陸小魚反應：“這個預訂程序真是好，我覺得吧，牛肉面和小籠包也可以推出預訂嘛，這樣子就不用早起來排隊了，更不用大中午頂著大太陽擠來擠去的……”</p>
<p>陸小魚默默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厚厚云層，都十二月了，哪兒來的大太陽？</p>
<p>“咳，這個APP呢，是祝老板管的，不如你們去和祝老板說嘛……”陸小魚把事一推，直接鉆進了廚房。</p>
<p>知道陸小魚工作時絕不說話的熟客們不好再追著她說這個事，可看看板著臉低著頭玩手機的祝融，又實在不敢去打擾，只能紛紛退敗。</p>
<p>鞏利伸出手指點點：“學壞了！小魚啊，你這姑娘我原來看著還是不錯的，現在可是學壞了……”</p>
<p>陸小魚抬眼，都想對他翻眼皮了：敢情原來我在您那原來還不錯過啊！</p>
<p>鞏利幾頓東坡肉吃下來還是挺美的，人看起來精神不錯，都沒再念叨過蘇珊了。</p>
<p>陸小魚都以為他情傷已好，已經忘了蘇珊那回事了，沒想到這天中午蘇珊才一出現在店里，鞏利立刻就顯了原形，一根滑舌頭不會說話了，連眼睛都不會轉了，就直勾勾地盯著蘇珊。</p>
<p>“你、你胳膊怎么了？”</p>
<p>蘇珊不知怎么受了傷，嘴角還帶著淤青。只是要不是鞏利說，別人還真沒察覺出她胳膊也受了傷，明明都被衣袖擋著的。</p>
<p>就連蘇珊自己，讓鞏利一說也低頭看了看胳膊，“是不是看著像胖了一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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