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瀟站在門外，憤憤不平地看著里面，又重復一遍：“我不答應！”

　　曹成北緩緩起身，轉過頭來，墨山輕輕拉住他的手臂，看向墨瀟，厲聲道：“不得無禮！”

　　墨瀟緩緩踏進來，低聲道：“爹爹，我就是不答應。林月汐枉顧您的教誨，已然下山為匪，岐陵山，決不許他回去！”

　　他話音剛落，魏興生低吼一聲：“你他娘的是個什么東西！”舉起拳頭狠狠地朝墨瀟臉上砸去，墨瀟一個不穩向一側倒去，重重地撞在了門上，魏興生還不罷休，一步逼過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領，將他拖拽起來：“北爺和你爹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地方，既然你沒規矩，今日爺便教教你規矩！”說罷舉起拳頭又要砸下去，曹成北低吼一聲：“算了！”

　　魏興生憤憤地轉過身，曹成北朝他使了個眼色，他惡狠狠地瞪了墨瀟一眼，用力將他甩開了。

　　曹成北兩手負在身后，挺立在墨瀟面前，沉聲道：“墨公子，我再跟你說一遍，若不是看在墨先生的面子上，我決不會讓你活著踏出北東西南幫的大門！”

　　墨瀟憤憤地喘著粗氣，臉頰上一片烏黑，高高地腫了起來，他兩眼赤紅，惡狠狠地瞪著曹成北。

　　墨山嘆了口氣，輕聲道：“這一拳是該挨的。”墨瀟輕輕觸了觸腫起來的臉頰，委屈地低下頭去。

　　墨山轉過身，向曹成北微微一躬身，道：“我該走了。”

　　曹成北掩了臉上慍色，躬身道：“有勞墨先生。”

　　墨瀟退到一側，等墨山出了門才跟在他身后走了，六子卻站在門外遲疑了許久，剛邁出兩步去又轉回頭來，怯怯地往正堂內看去，林月汐咬咬牙，緊緊地閉上眼睛。

　　曹成北緩緩踱著門外，朝六子微微一笑，向他揮揮手，道：“小鬼！以后可別咬人！不然叫人家當做瘋狗亂棍打死了！”

　　墨瀟聞言回頭瞪了曹成北一眼，退了回來拉著六子走了。

　　待他們出了大門，曹成北臉色一沉，虛弱地倚靠在房門上，沉沉地嘆了口氣。

　　錢童見他臉色不好，連忙上前問道：“北爺？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去叫李先生？”

　　曹成北搖搖頭，抬頭看了看圍在他身邊一臉關切的兄弟，強笑道：“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北爺啊？我還以為你們只認三爺，不管我死活了呢。”

　　錢童撇撇嘴，“北爺您這是什么話呀······”

　　曹成北笑了笑，“行了，你們都出去吧，我準備挨你們三爺的罵了，叫你們看見聽見了，怪難為情的。”

　　錢童看了看林月汐，撇撇嘴喃喃道：“也知道自己該罵。”

　　曹成北揚起手拍在錢童的腦后，笑罵道：“渾蛋！還不快滾！”

　　余人皆看了看林月汐，有人想勸說幾句，被許承澤瞪了回去，許承澤將眾人哄了出去，給二人關上了門。

　　錢童俯在門邊想要偷聽幾句，被許承澤揪著耳朵拖了出去，錢童捂著耳朵極其怨念地看著許承澤，許承澤揚手扇在他腦袋上，笑道：“正堂的門不隔音，想聽什么光明正大地聽唄！”

　　錢童揉著耳朵啐了他一口，又往門前湊了湊。

　　曹成北扶著脖子輕輕晃了晃，耳邊一陣“咔吧咔吧”的響聲，一夜沒睡，他已疲乏得厲害，墨山一走，他緊繃著的心氣兒也便松了下來。

　　林月汐兩臂抱在胸前，斜倚在桌案上，微微垂著頭，神色黯然。

　　曹成北猶猶豫豫地蹭到她跟前，抬手撓了撓頭，苦笑道：“生氣了？”

　　林月汐撇撇頭，看上去并不想搭理他。

　　曹成北在林月汐跟前的椅子上坐下來，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折騰了一夜，真是累啊，腰酸背痛······”他一邊說一邊打量著林月汐的臉色。

　　只是林月汐絲毫不為所動，依舊陰沉著臉看向他處。

　　曹成北咬咬牙，正色道：“我跟你說實話吧，北東西南幫怕是有難，我擔心······”

　　話還沒說完，林月汐緩緩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看著曹成北，眉頭緊皺著，厲聲道：“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曹成北抬手想要解釋幾句，林月汐上前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曹成北“哎呦”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把我什么人了？”林月汐甩開他的手，又低聲重復道，“相安無事時三爺長三爺短，北東西南幫走到背字兒上立刻把我推出去，在你眼里，我就是這種小人嗎？”

　　曹成北捏著被她扭痛的手腕，連聲道：“不是！不是！”

　　林月汐背過身去，他便繞到她面前，又道：“我在祭臺發過誓，不會叫你受半點委屈！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更不能讓你因為我受苦。”

　　“那你也忘了，”林月汐緩緩回過頭，“我在祭臺前起誓，苦難同擔，生死與共，這才是金蘭之義！”

　　曹成北一瞪眼，吼道：“戲文里的詞兒！你也信這些鬼話！”

　　轉瞬，他面帶悔色，緩緩背過身去，垂下頭喘著粗氣。一夜未眠，他本就胸口發悶，此刻一著急，心更是一陣亂跳，堵得胸口透不過氣來，頭也有些發昏，他一手撐在案上，一手扶額，緊緊地閉上眼睛緩了緩。

　　良久，他沉聲道：“昨天是我走錯了一步路，是我曹成北要救的人，不是北東西南幫，我一人做事一人擔。”

　　“你的意思是，不止是我，還有這院子里幾十口子人，你都要趕走是嗎？”林月汐問道，這些她早就想到了。

　　“是。”曹成北堅定地道。

　　林月汐嘴角微微一抽，點了點頭，伸手拉住曹成北的右臂將他拖拽至外，把外面圍著的一群人嚇得一顫，皆向后退了兩步，曹成北原本還在她手下掙扎著，此刻見了外面的人卻安分了下來，將頭撇到一邊去。

　　林月汐向四下看看，見他們個個都垂著頭，便知道剛剛的話他們都已聽見了，她松開曹成北，高聲道：“剛剛北爺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北爺不打算要我們了，他要把我們都趕走，他不認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曹成北背過身去，左手攥拳重重地砸在了門上，忽地回過身來，厲聲道：“是！老子不想當這個幫主了！北東西南幫早就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