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天，午后的時候果然如錢童所說開始變大了，雪花越飄越大，越飄越多，北風漸起也來湊熱鬧，給這冬日添了幾分寒涼。

　　天快黑的時候門外已經積了一層的雪，林月汐立于階上，伸出手去接住片片落雪，雪已經化得慢些了。

　　入夜，林月汐躺在床上，窗外是北風呼嘯聲，北風稍歇時便是雪落入雪地融于其中的細微聲響。

　　清早起來，雪還在下著，積雪已是厚厚的一層，林月汐推開門，院中三三兩兩的人正在掃雪，說是掃雪倒不如說是玩雪，看著一群三四十歲的男人拿著笤帚東一下西一下往旁人身上掃去，林月汐竟來了興致，回房去裹了個斗篷，小心翼翼地進了雪地。

　　那些人見她過來，立刻住了手，畢恭畢敬地打招呼，林月汐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快活地道：“接著玩呀！”

　　幾人相視一笑，竟一同動了手，彎下身去掃起雪來往林月汐身上撒了過去，林月汐躲閃不及，只得微微側身，往斗篷里鉆了鉆，待雪落下，她未回身，而是蹲了下去，迅速抓起一團雪在手里捏作球，朝其中一人丟了過去，那人靈活地一閃，雪球滾到了雪地上，在雪地上壓了一道。

　　眾人回過神來，立刻動手，一下不停地朝林月汐掃著雪，一邊還大叫著：“下雪了！下大雪了！”

　　林月汐撩起斗篷遮在臉前，步步后退，根本沒有反手的機會。

　　忽地，她腳后跟磕在了硬物上，身子往后一倒，卻一陣暖意包裹過來，她回頭去看，只看見一道刀疤。

　　曹成北右臂環在她身前，左手握著她的手腕，笑罵一聲：“幾個大男人欺負個姑娘，你們也不嫌害臊啊！”

　　幾人頓了頓，接著笑得更歡了，手下也加快了速度，林月汐叫喊著往后撤身，曹成北右臂向前護住她，右腳向前一步，迅速轉過身來，將雪都擋在了身后。

　　林月汐微微抬頭，見曹成北一臉壞笑地低頭看著她，在她耳邊輕聲道：“等下好好收拾他們。”

　　耳邊一陣暖意，熏得她臉上一陣熱潮，她呆呆地仰面看著他，心里一陣狂亂，只覺臉上更燙，迅速便低下頭去。

　　身后的人還在叫喊著：“快快快！千萬別給他們還手的機會！快！”

　　他們越靠越近，曹成北等候著時機，待他們逼近，松開林月汐，迅速轉身掃腿過去，地上落雪散開揚起，撲向了幾人，幾人一掩面的功夫，曹成北大步上去一手抓住一把笤帚回來。

　　對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經迅速地開始反攻，曹成北不管不顧地朝他們掃著，林月汐跟在他身后，看著被他逼退的眾人，滿臉笑意。

　　“三爺！”

　　林月汐聞聲回頭去，眼前一白，一顆拳頭大的雪球瞬間在額上炸開，一陣寒意亦在額上散開，她抬頭看去，見錢童臉上的肉都笑成了一團，一手繞過拐杖撫在腰間。

　　曹成北一回頭，罵道：“好啊小子！竟敢玩偷襲！”說著，提著笤帚就往錢童那兒風風火火地過去，錢童一愣，立馬拎起拐杖來往后跑。

　　“還跑！臭小子！老子今天非得把你摁在雪窩里叫你暖和暖和！”曹成北步步緊逼，指著錢童罵道。

　　錢童頻頻回頭，見曹成北馬上逼近，大喊一聲：“三爺救我！”

　　“還敢叫三爺救你！”說著，曹成北把笤帚一扔，一手抓住了錢童的后領，錢童向后仰了過來，連聲求饒，曹成北怎會理會他，彎下身去在地上抓了一大把雪，塞進了他的后領里，錢童一個激靈，拐杖一扔，身子向前挺著，從地上彈跳起來，一邊還不住的“哎呦！哎呦！”地叫喊著。

　　曹成北依舊抓著他的后領，把他往后一扯，錢童回過頭來，曹成北看他站得還算穩當，松開手狠狠地捏住他的臉，微微向上提著，錢童兩手無措地抓空，苦哈哈地求饒：“北爺我錯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饒了你？”曹成北手下又使了使勁，錢童“哎呦！”一聲，一手摁在了曹成北的手腕上。

　　林月汐笑吟吟地過來，拉了拉曹成北的袖子，輕聲道：“好了，饒了他吧，待會兒別再叫他摔個跟頭。”

　　錢童拼命地點了點頭。

　　曹成北這才松了手，錢童立刻捂住了臉頰，蹦跳著往林月汐身后躲了躲，小聲抱怨道：“北爺就是欺負我跑不動了！”

　　“那你不還欺負三爺相信你嗎！”曹成北大聲反駁道。

　　錢童撇撇嘴，不敢回罵了。

　　曹成北笑著去把他的拐杖撿了回來，遞給他，錢童伸出手去又往回縮了縮，曹成北一皺眉，佯怒罵道：“要不是看三爺的面子，今天肯定去雪窩里找你了！還不領情！”

　　錢童朝他“嘁”了一聲，迅速從他手里搶過拐杖來，朝他扮了個鬼臉，一瘸一拐地跑開了，曹成北指著他大喊道：“小心點兒！后面沒鬼攆你！摔個狗啃泥老子可不管啊！”

　　錢童頭也沒回，只喊了一聲：“誰叫你管了！自作多情！”

　　曹成北不怒，反倒笑了笑，看著錢童走遠了才回過頭來，指著剛剛愣住看熱鬧地幾人罵道：“現在輪到你們了！”說著，一臉壞笑地抓起笤帚來，幾人叫喊著四處散去。

　　“無趣！”曹成北看著他們散去，把笤帚扔在了地上。

　　林月汐兩手背在身后，緩緩踱過去，站在他身側，笑道：“人家都怕你了，還說人家無趣。”

　　曹成北回過頭來，抬手指著林月汐，低聲罵道：“好啊你！老子不是為了幫你嗎！真是沒良心啊你！”

　　林月汐一笑：“就是沒良心。”

　　不待曹成北反應，林月汐迅速地將手里地雪團塞進了曹成北的后領，曹成北“哎呀！”一聲從她身側跳開了，罵道：“渾蛋！”罵著便彎下腰去團個雪團，朝跑開的林月汐身后扔過去，雪團在她背上散開。

　　曹成北又團了個大的，追了上去，在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直直地扔到了她的后腦，林月汐被雪球一砸，向前一個趔趄，她回過身來，一手撩起斗篷來遮在身前，亦彎腰去抓雪，不管不顧地往曹成北身上扔了過去。

　　后院圍了許多人，笑吟吟地看著兩人像兩個孩童一般叫鬧著。

　　魏興生喃喃道：“北爺真是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