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童朝著曹成北撇了撇嘴，嘟囔一聲：“早晚你得把我接回來。”也不再多和他多言，轉身便大搖大擺地走了，讓魏興生都有些發愣。
曹成北微微抬著頭，亦盯著錢童看過去，喃喃道：“人沒有不無情的，男人女人都一樣！”
雖說前堂一如往昔的喧鬧，但曹成北總覺得少了什么味道，連咬在嘴里的腌蘿卜都變得無甚滋味。
他停下筷子，呆呆地看著下面成片成片的人擠在一起，粥的熱氣在人群中升騰起來，氤氤氳氳地讓人倍感安心。
北東西南幫原本不就是這個模樣嗎。
曹成北緩緩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模樣的，后來就不一樣了。
少了個人，竟像整個屋子垮了一樣。
靠近曹成北的人當然察覺的他的不悅，便不再大聲喧鬧，腦袋湊在一起輕言輕語，生怕再惹怒了他。而離他遠的，自然是看不清他是何臉色，依舊樂呵呵地聊著，說著誰家姑娘要嫁人，誰家姑娘尚未有人上門提親。
忽地，門外一聲叫喊：“怎么回事啊！不等我就開飯了？”
這個聲音？
曹成北驀地站起身，往外看去。
林月汐正往這邊走著，身后還跟著一個男人，挑著擔子，擔子兩端掛著兩只竹籃子。
靠門的人立刻探出頭去，一股香氣自竹籃子里飄了出來，一人瞇著眼使勁努努鼻子嗅了嗅，問道：“三爺帶了什么好東西！——羊肉包子吧！”
林月汐一笑，指指那人道：“鼻子真尖，屬狗的吧！”
曹成北不知何時已到門外，看著林月汐直發呆。
林月汐回身招呼擔夫，叫他將擔子挑到屋里去，曹成北愣愣地給他閃了條路，依舊難以置信地盯著林月汐看，見她脖子上掛著的，正是昨晚送她的琵琶玉墜！
“怎么？不認識啊？”林月汐笑道。
曹成北訥訥地笑了笑，還未張口，不知是誰嘴快，道：“林姑娘，北爺說了，我們這兒沒有三爺了！您說他還認不認得你啊！”說罷，屋里一陣哄笑。
曹成北耳根一紅，轉過身去瞪著他們，他們見他這般模樣，笑得更盛了，擔夫從屋里出來，連連回頭看去，一臉驚詫。
“有勞了！”林月汐向他微微頷首致謝，他連連擺手，又回頭看了看滿屋大笑的人，強笑一聲，擔起擔子來便走了，空空的竹籃子在擔子上晃來晃去。
“既然這樣，那我真走了。”林月汐忍笑道。
“等等！等等！”曹成北回過神來，急忙下了階，過來拉住林月汐，滿臉堆笑，道：“三爺，您要往哪去呀？”
“喲！咋還叫三爺呢！剛剛不還說沒有三爺了呢嗎！”屋里又是一陣哄笑。
曹成北向著他們咒罵一聲，回過頭來立刻換上笑臉，“你別聽他們胡說，快進來！”說著，拉著林月汐便往屋里去，一路把她拉到主座，將她摁下，朝她一躬身：“大爺！”
林月汐噗嗤一笑，瞪著曹成北罵道：“你才大爺呢！”
胡慶在人群里擠了擠，擠到了前面來，賠笑道：“三爺！您回來就好！小的給您賠不是了，您想打想罵隨意！”
林月汐盯著胡慶看了一會兒，滿臉壞笑，故作深沉地道：“舌頭怎么還留著？”說著，有些不滿地看向曹成北。
胡慶一愣，亦看向曹成北。
曹成北一臉為難，片刻笑道：“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老子曹成北，說話從來——不算數的。”說罷，嘿嘿一笑，坐在了林月汐身邊，往她面前湊了湊，輕聲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兒，舌頭就留著吧，不然幫里養個啞巴整天啊啊啊的，你看著也心煩不是？”
胡慶連連道：“是啊！是啊！三爺！北爺說的是！”
林月汐歪頭看著他，笑道：“可是你們北爺說了，他說話從來不算數的。”
胡慶有些著急，張著嘴也不知道該怎么回話，只額頭上不住地往外冒汗，無助地看了看曹成北，曹成北皺眉道：“行了行了！瞧你那不成器的德行！三爺跟你開玩笑呢，瞧你嚇成這個鬼樣子！”
胡慶聞言，愣愣地又看向林月汐，見林月汐滿臉皆是笑意，這才安下心來，輕輕撫了撫胸口，低聲道：“嚇死我了！魂都快沒了！”
魏興生叫著兩個人，把桌上的包子分開，一桌送了幾個，很快，滿屋里都是羊肉包子的香氣，惹得人直流口水。
很快，人便都圍到桌上，也沒人再管胡慶的舌頭到底是留還是不留，林月汐到底是大爺還是三爺，全都餓狼般撲了過去，伸手就去抓包子吃。
曹成北咂摸兩下，覺得不對，皺眉看向林月汐，問道：“老子明白了，你和錢童那小子商量好的是吧？怪不得他今兒火急火燎地就去提親了，我叫他別再回來他也不吭聲······”
說著他看向魏興生，魏興生拿著包子愣了愣，把剛咬進嘴里的包子胡亂嚼了嚼咽了下去，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可不知道！”
“你沒跟他們合伙？”曹成北將信將疑，死死地盯著魏興生，魏興生一笑，接著低頭去吃包子，嘟囔一聲：“疑神疑鬼！真當全幫都蒙你一人呢。”
曹成北忽然孩子氣地嘟起嘴來，滿臉的委屈，輕聲道：“萬一呢。”
林月汐見他這般模樣忍俊不禁，摸過一個包子來遞到他面前，“吃包子？”
曹成北撇撇嘴，接了過來，他聞不得羊肉膻氣，向來不吃羊肉，別管是怎么做的，羊肉包子也是一碰未碰過。他將包在湊到鼻下嗅了嗅，微微皺眉，問道：“好吃嗎？”
下面立刻此起彼伏：“好吃！好吃！三爺買回來的就是好吃！”
“嘁——”曹成北喃喃道：“我看就算是石頭蛋子，只要是三爺買回來的，你們就說好吃！一群白眼狼！”
說罷，低下頭去咬了一口，油水直直地流到了嘴里，羊肉香氣撲鼻而來，曹成北一愣，微微抬起頭來看向林月汐，連連點頭，道：“好吃！好吃！三爺買的就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