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南山縣發(fā)生了件大事,南山府來了個報喜官差,剛踏進南山縣這個小縣城,就拿著手中的鑼鼓敲得叮當(dāng)響,這年長的一點的老人聽到這鑼鼓聲,有些淚流滿面,喃喃自語道:“多少年,沒聽過種聲音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子,有這福分。”
他旁邊的懵懂的孩提,感到很奇怪的天真的問道:“爺爺、爺爺你怎么哭了,還有那人在敲什么?”
老人聽到孩子稚嫩的話語,摸了摸他的腦袋,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傻孩子,爺爺,不是哭,爺爺是高興的,這人是在敲鑼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告訴咱們南山縣的鄉(xiāng)親,咱們南山縣又出了個‘案首’,就是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子有這么深的福報。”
小孩還是不解的問道:“爺爺,‘案首’是什么,為什么要告訴大家?”
老人和藹可親的笑著對孫子解釋道:“這‘案首’呀,就是咱們南山府會試的第一名,也叫會元,將來是要做大官的,所以要告訴大家,讓大家知道知道咱們南山縣又要出一位大官了。”老人說這話好像就是在說自家的事一樣感到榮耀自豪。
孩子聽到爺爺說的話,天真的說道:“爺爺,小六長大了也要當(dāng)‘案首’,當(dāng)大官。”
老人聽到孫子的話,開心的笑了,說道:“好、好、我們小六長大了也要當(dāng)‘案首’,做大官。”
原來,這南山縣快小二十年沒出過“會元”了,這鄉(xiāng)試一年一考,第一名也叫“案首”,只不過是“解元”,意思是總算和官府的門第結(jié)下了緣分,將來參加府試,考中了就有機會當(dāng)個小官,這鄉(xiāng)試是縣里舉辦的,每年都有,所以大家都不覺得奇怪,也沒有給太多關(guān)注;
但這府試三年才兩次,就是第三年的春季和秋季,南山府有九縣,每次才只取前六的人,也就是說會有十二人中舉,叫舉人,但這競爭可是非常慘烈的,從一開始的十幾人競爭到之前一直累計下來的幾百人的競爭,而且每次開考只設(shè)一百人的考場,沒有推薦信的人,想要參考就要先報名才有機會參加考試,當(dāng)然,為了公平些,每位考生六年只能參加一次;
而這六人才取的進京都殿試的機會,殿試雖然三年一考,也就是秋闈,但競爭是全國的考生,還有往年落榜的考生,而且只取三十六人,雖然競爭加劇,但這三十六人肯定是可以當(dāng)官的,和府試不同的是,府試只是有機會。
這快二十年沒出過府試中舉的人的南山縣,今天終于有人中舉了,小縣城里的人能不高興嘛?紛紛跟在敲鑼人的后面,想看看這光宗耀祖的事,是誰家的小子做的;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敲鑼人身后就跟了大半個南山縣的人,來看這熱鬧,當(dāng)然,順便討個喜錢,跟著沾沾這家的風(fēng)水福氣;
只見這敲鑼人進了沈家胡同,就像喜鵲般高喊:“喜報,南山府南山縣沈問丘,沈舉人,南山府春考第一。”一路喊道,沈家門口。
這沈家人遠遠就聽見了喊聲,高興得不得了呀!最高興的就是沈問丘的老爹沈發(fā)財,一邊抹眼淚,一遍念叨著:“沒想到,我沈發(fā)財?shù)膬鹤舆@么爭氣,可算是給我光宗耀祖了。”還忙叫下人備好了喜錢。
沈問丘還病著,并沒有出來迎接。
眾人沒有見到新舉人,覺得可惜,便多向沈家要了喜錢,希望了可以多沾些新舉人的喜氣。
敲鑼的人拿了喜錢,美滋滋的對沈發(fā)財交代道:“沈舉人,運氣好,剛好趕上秋闈,不用再等三年,這就可以準(zhǔn)備進京殿試,再拿個狀元回家,到時我賣力些喊,只求沈老爺賞我口喜酒喝。”沈發(fā)財對敲鑼的官差的吉言歡喜得很,高興的應(yīng)承下來。
這幾日,沈問丘成了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也不知道哪個好事的家伙,將沈問丘幽會花船的事傳了出來,給這位十六歲的新進舉人,增添了一抹風(fēng)流史;一時間,大家都往文艷樓去,想看看沈公子的這位紅顏知己長得什么模樣,北城區(qū)的文艷樓也因此蹭了一波這位新舉人的熱度,生意紅火了好一段時間;真是“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呀”!
這些事情,病中的沈問丘,自然是不知道的;
這一日,南山縣來了位游方的道人,在南城區(qū)沈家胡同不遠的門口,支了個攤,算起了命;
這道士可是南明國的一大稀罕物,全國上下,就京都附近的白靈山有這么一座白靈道觀,也是君上允許存在的,因此,有些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個道士,就像和南明國國君的存在一樣,所以對這些南明國的人來說道士都是通曉天機的神仙;
但難免有些膽大的,敢假扮道士;前些年南山縣也有個道士,在這算命,而且他有自己的一套混飯吃的本事,就是將簽筒中的一百零八簽都換成上簽,在自己的袖中藏了三只簽,一只是下下簽,一只是下簽,一只是上上簽;看人面向出簽。
本來這些人就沒見過真正的道士,所以也不用他主動攬生意,就會有人來找他算命,這人本想在這賺足了銀錢就離開到別的地方去,一切原本好好的,他審時度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將這里的人哄騙得信以為真,但再好的騙術(shù)都會有被拆穿的時候。
一次這道士,失手將袖中的三只簽抖落下來,來尋他算命的人,知曉自己被騙了,就喊叫起來,眾人知曉這是個騙子,將他綁了送去官府,縣令將此事上報到府尹,府尹又將此事上報京都,君上震怒要了此人的命,并頒發(fā)了刻印和法章給白靈觀,以后,道士出去算命必須出示朝廷特制的法章,才能擺攤算命。并將此事,告知了天下。
從此之后,就沒有人敢假扮道士了,因為要是官府查起來,自己拿不出法章是要掉腦袋的,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這老道士在這擺了攤,本以為會生意紅火一陣的,至少也能不挨餓;可老道士倒好,擺好攤子,豎起一招牌“將死之人得一卦,靜待塵緣未了人”;意思是你不用過來找我算命,你要是快死了,我會送你一卦,拉你一把;如果實在拉不回來,告知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算是幫你了卻一件塵緣事。
開始,還很多百姓過來,想讓老道士為他們算姻緣,算時運的,但是老道士擺擺手讓他們走開,不做他們的生意。
他們都不理解老道士為什么不給他們算命,在心中將他一頓臭罵;后來,經(jīng)有見識的人一解釋才知道,嚇了一跳,自己這哪里是找他算命,分明是在找閻王爺算命嘛!
原來,這位道士就是南明國傳說中的“算死命”,只是這窮鄉(xiāng)僻壤,怕是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號;若是知道定會遠遠的避開。
“活閻王,算死命,一卦陰陽定生死,了卻塵緣安心去。”這是坊間盛傳的一句話,如此說來,大家都知道這個老道士“算死命”的存在,只是一直沒見過;很多人都只是聽說過這句話,并不知道這句話的起源,所以也只有老道士到過之處,人們才會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此時,少年提了兩壇上好的陳年好酒,出了沈府,想來是去看齊先生的;
路過老道士攤子的時候,老道士鼻子嗅了嗅,高盛說道:
“狀元本是人間子,奈何多事遠黃門;
名落孫山皆看破,越女湖中遇紅顏;
紅顏已成孤寡人,使君憐憫結(jié)塵緣;
寄情山水豈非志,悠閑一年好時光;”
他見少年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倒停下來不說話了;果然,少年還真被他吸引住了,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先生,怎么不說下去?”
老道士向他招了招手,叫他過來。
少年擺手道:“活閻王,算死命,一卦陰陽定生死,了卻塵緣安心去。先生,我可不會想不開,這世間還那么多大好風(fēng)光等著我呢。”
老道士說道:“公子,放心,貧道并沒有要給你算死卦的意思,貧道只是想贈公子一卦換口酒喝。”
沈問丘說道:“可先生,只給了半卦。”
老道士心中罵道:“你要是早些停下來,我會只給半卦嗎?”
當(dāng)然,這話不能說出來,不然自己這仙風(fēng)道骨的形象就毀了,只見他毫不客氣的說道:“公子的酒不也還在自己的手里嗎?”
沈問丘將一瓶酒放在桌上。
許是這老道士許久未過酒癮,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拿起酒瓶就往嘴里,整整一瓶下肚,只是臉色微微紅潤,連聲說道:“好酒、好酒,三十年的竹葉青,果然是好酒。”
然后,不顧形象的用道袍擦了一下嘴,笑瞇瞇的看著沈問丘手中的另一瓶酒。
沈問丘看出他打的什么主意,將酒放在桌上,道:“先生,可以說下半卦了吧!”
老道士端起酒瓶一邊喝,一邊說:“好說,好說。”停頓了一下“爽啊!”
又道:
“妻子本非池中物,險些要了使君命;
刀劍從戎屠戮起,為禍蒼生非我意;
奈何天地不仁義,逆天改命初心變;
最是得意書生氣,滿目蒼痍佳人失;
不畏浮生得與失,最懼紅顏灼我心。”
老道士說完,打了聲飽嗝,道:“好酒,好多年沒喝到了。”
沈問丘又重復(fù)了一遍:
“狀元本是人間子,奈何多事遠黃門;
名落孫山皆看破,越女湖中遇紅顏;
紅顏已成孤寡人,使君憐憫結(jié)塵緣;
寄情山水豈非志,悠閑一年好時光;
妻子本非池中物,險些要了使君命;
刀劍從戎屠戮起,為禍蒼生非我意;
奈何天地不仁義,逆天改命初心變;
最是得意書生氣,滿目蒼痍佳人失;
不畏浮生得與失,最懼紅顏灼我心。”
有些不太理解問道:“先生,這卦象是什么意思?”
可老道士已經(jīng)醉醺醺地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沈問丘見此,想:“算了,明日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