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這是陸予和傅云朝第二次接吻。
不同于上次在拳擊館的兇狠, 仿佛要將對方吞入腹,這一次的親吻要溫柔很多。
陸予扔下‘親嗎’兩個字的時候沒想過傅云朝會拒絕。畢竟男人看向他的視線□□直白,那雙漆黑的眼眸乍一看好似一片深沉, 實則底下翻涌而出的欲念比黑夜還要黑, 肆意將人完全籠罩其。
傅云朝的手指摩挲著他的唇角,陸予的恢復速度比他想象的快多, 上次留下來的傷口此刻已經完好如初, 指腹拂過時只感覺到細膩的肌膚,流連忘返地碰幾下, 他斂下眼睛注視著陸予的眼眸, 低笑一聲:“我剛才聞到檸檬薄荷的味道。”
指尖扣上青年的下巴,他低聲道:“我嘗嘗。”
三個字落下,親吻如約而至。舌尖撬開牙齒,沒有肆無忌憚地進攻, 只有輕輕的『舔』舐。但好像比前者更加難捱。陸予被傅云朝扣在懷里,他的手臂搭在男人的肩頭, 手指不覺地用力按下肩膀,長腿貼著對方的腿,長時間的親吻讓人有些喘不上來氣。
眼睛看出來的視線逐漸變得『迷』糊, 鴉羽似的睫『毛』輕輕一顫,有濕潤貼上睫『毛』。眼泛起的『潮』濕霧氣令陸予忍不住嗚咽一聲,手指用得力道越來越大。
肩膀上的疼痛變得無比清晰。
但傅云朝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
他顯得絲毫不在意。
半晌。
耳邊的喘息愈急促,屬于成年人的生理現象暴『露』在白日之下。陸予緊緊貼著男人的身體,一雙桃花眼如泛春水,無言地注視著對方。
“還有點甜。”傅云朝一手攬住他的腰,到此刻還沒忘記他在和陸予親吻前留下的問題。但言語再怎么冷靜和淡定,扣著青年側腰的手指卻忍不住一寸一寸地收緊, 用力將人壓向懷里,身體部分無避免地觸碰上那一刻,傅云朝的喉結微動,出一聲低沉的悶哼。
將臉埋入陸予的肩頸,感受著渾身血『液』逆流般的沖動,男人輕輕嘶一聲。
這感覺真不太好。
閉眼緩許久,但一睜眼入目的便是泛著『潮』紅的耳根。陸予的皮膚白,附上的『潮』紅像精雕刻的白瓷被潑上顏料,在純白無暇的基礎上變得生動不。傅云朝壓抑著,卻還是咬上他的耳垂,聲音難得聽上去有些含糊不清。
“阿予,還吃早餐嗎?”
…
早餐是肯定要吃的。
只是時間稍稍往后推遲一會兒而已。
傅云朝是親開車來的,將陸予帶去附近的早餐店,是一個很普通的店面,里面做的食物也是簡單的豆漿油條大餅。傅云朝下車,那和他如影隨形的輪椅此刻不知道丟到哪里,注意到陸予的視線,他也只是隨口解釋道:“用不上,還是走著比較方便。”
話音一頓,道:“不過我還是很喜歡阿予推我的時候。 ”
陸予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手指無意識地『摸』『摸』襯衣下緊緊擋住的肌膚。大熱的天,他將襯衫的紐扣扣到最上面,只『露』出一截修長的脖子,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眼前這個男人。
陸予還沉浸在己的世界里,傅云朝已經走到早餐店前,目光劃過剛剛炸出來的油條,問陸予吃什么。陸予這才收回思緒走到他身側,傅云朝便介紹道:“鎮店之寶,油條和豆漿。”
店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動作利落的將面條子拉長放入滾燙的油鍋,陡然聽到這么一句忍不住笑,“小伙子這是經常來我店?但我怎么沒過你?”
傅云朝笑著回答:“爸媽去世以前經常來,會給我和我哥帶早餐。 ”
只不過距離有點遠,到傅云朝和傅風瀾的口,油條已經變得有點冷掉,沒有那么好吃。但傅兄弟也根本不在意,傅云朝拿起早點一邊吃一邊去往學校走,傅風瀾叼著個餅嘴里還含糊不清吐槽著今天屁事多要加班,然后被傅祈虛虛踹一腳。
有時候真不小踹上還在傅風瀾干凈整潔的西裝上留個很淡的印子。
傅云朝的話聽著普普通通并未讓人在意,但陸予還是多看他一眼。他察覺到傅云朝在面對這些陌生的普通人時,倒是是常用最正常的姿態與他們對話,他沒有裝模作樣的用笑隱藏底的那些晦暗。
陸予收回目光,店板在聽到‘去世’二字的時候手上的動作頓頓,隨即便『露』出更加和善和藹的笑容,“那今天以多買點嘗嘗,頭子我給你們打折。”
“謝謝叔。”
早餐廳內其實不太干凈,人手不夠導致上一位客人殘留的殘羹冷炙也沒有收拾掉,還是板娘人過來立馬匆匆放下手的活將東西收拾掉。傅云朝用紙巾仔仔細細擦過凳子和桌子,陸予沒有外『露』任何情緒地坐下去,偏頭笑笑:“阿予吃什么?”
陸予頷首:“和你一樣。”
早餐上桌,是一份豆漿油條還有一碗白粥,端上來時白粥的碗旁邊還放著一疊蘿卜干和酸菜,聽板娘的意思這玩意兒味道非常好,經常有人專門過來打包買一份。陸予垂眸將蘿卜干放入嘴里,蘿卜干非常脆,抿緊唇還聽到清脆的咔嚓聲。
“好吃嗎?”
“嗯。
陸予將面前的小碟子推到傅云朝的面前,示意對方也嘗嘗。傅云朝意思一下,單手撐著下巴,忽然道:“等事情結束,你想上哪個學校?首都大學還不錯,到時候選個房子離那邊近一點,早上你有課的話我陪你吃過早餐送你過去,有空跟你一起上課,怎么樣?”
從男人口敘述的未來平淡得找不出半點起伏,不過只是普普通通的上學日常。
但陸予剛要開口,傅云朝皺皺眉,有些許不確定的道:“不過我是不是要去找份工作 ?”
陸予:“……不用。”
男人在他出聲以后迅速抬眸看他,陸予微微抿抿唇,目光淺淺的往邊上一挪,捏捏變得有些燙的耳尖,語氣努力平靜道:“我養你,我有錢。”
傅云朝終于沒忍住。
清雋的五官勾出笑意,生動真實極。
…
傅云朝和陸予回到清河小區的時候,大門口多個人。男人三十不到的樣子,一張臉長得不錯,五官俊,只是眉眼間『露』出些許煩躁。他的手里扣著個手機,手指在上面飛舞。
童繼徽今天是來找陸予的。
他花不時間才從賀錫儒的手拿到陸予的聯系方式和地址,但他沒有給陸予電話,而是直接找到這里,只是沒想到陸予不在。按幾下門鈴也沒等人來開門,童繼徽只將希望放在聯系方式上。
他來來回回編輯七八次的信息,但總覺得話里話外意思不對,要么是稱呼不行,總而言之是折騰半天,等到陸予和傅云朝都走過來他還沒將信息出去。
耳邊的腳步聲靠近,童繼徽不耐地抬起眼眸看一眼,當看清楚來人的長相時,他面上的表情猛地一收,耳根猛地泛起一絲紅,幾乎有些手足無措地望著陸予:“你、你好,陸予,我叫童繼徽。”
陸予雖然沒過童繼徽,不過這個名字確實如雷貫耳。對方絲毫不給面子,當著全網的面嘲諷陸櫟的畫面仿佛還歷歷在目。
他朝童繼徽點點頭:“童先生。”
童繼徽眼巴巴地看著眼前的青年,覺得己臟跳動的速度有點快。忍不住動手『摸』一下胸口的位置,他正欲說話,卻忽然察覺到一股似笑非笑的視線。像是本來放松得在田野上撒歡的動物感受到危險來臨,他的身上在無意識猝然緊繃,目光迅速搜索到這道毫無遮掩意味的目光——
是站在陸予身旁的人。
童繼徽認得他,陸予的未婚夫,傅云朝。
這個昨天之前還狀似病弱、憐得只坐在輪椅上的豪門爺。
今天仿佛掙脫所有束縛,懶洋洋地站在陸予的身旁,渾身寫滿漫不經。
唯獨那雙眼睛幽沉如海底,令童繼徽望一眼都覺得『毛』骨悚然。
不過這眼神作用倒是蠻強大的。
起碼童繼徽臟跳動的速度沒有那么快。
童繼徽的情平復下來,便想起此次來找陸予的重要目的,他道:“我有個劇,有個角『色』非常適合陸先生,你要不要看看?”
陸予意外地看他一眼。
隨即便道:“抱歉,我不會演戲。”
雖然拒絕對方,但陸予還是打開門邀請童繼徽走進客廳。童繼徽坐在沙上,他的對面坐著陸予,傅云朝在廚房來回走動,在為客人泡茶。動作和目的將他作為陸予未婚夫的身份展現得淋漓盡致——畢竟以后是這個的另一位主人。
陸予沒多在意,只是對童繼徽道:“謝謝童先生的肯定,不過我對這行不感興趣,很抱歉。”
童繼徽:“……其實也不是過來找你拍戲的。”
說話間他忍不住瞥一眼廚房的方向。童繼徽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在娛樂圈混跡這么多年,本身是個導演,過的經歷過的多去,然看出來傅云朝表面上對他笑意盈盈,實則一點都不歡迎。但凡他對陸予『露』出點什么不一樣的態度來,估計已經在底把他捏死。
但童繼徽忍不住。
他小聲的道:“也想跟你認個親。”
陸予:“?”
童繼徽咳嗽一聲:“我先前聽說韓青巖要轉讓岐山兇宅,問他不賣給我,我愿意出高價。”
一句話剛結束,陸予的脊背不由主地便挺直。他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哦的時候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點旁人聽不懂的意味。童繼徽沒意識到他的怪異行為,只是繼續說道,“不過他告訴我你很喜歡岐山兇宅,不會轉讓的。我當時想怎么有人那么岐山兇宅,畢竟在大的認知,這只是個兇宅而已。”
“昨天看到你被陸櫟的粉絲攻擊時候涌起的黑霧我什么都明白。”
童繼徽嘴上說著什么都明白,但對于陸予而言他的一番話卻顯得糊里糊涂的,連最簡單的邏輯關系都找不到。不過好在傅云朝已經端著水杯從廚房出來,童繼徽眼角的余光掃到他的身影,像是被刺一下立馬加快語速。
“我們過,當時在岐山上我差點掉下山崖,是你救我!”
陸予疑『惑』的目光逐漸清明。
記憶在瞬間回籠。
這是屬于岐山兇宅宅靈的記憶。
那是好多年前,岐山兇宅的主人還是柯與銘夫『婦』,那天柯與銘夫『婦』出門接個年回來,說是里親戚的小孩。陸予無聲無影地站在一旁,目光隨意往人身上瞥一眼,年穿著很時尚的衣服,脖子里掛著個相機。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年經常出門,說是去拍照的。
恰好陸予也很無聊,偶爾這邊轉一下那邊逛一圈,那天他跟著年出門,年站在懸崖之上向下看,峭壁上有一塊突出的石塊,上面長一朵無名花。年似乎對于這朵花很感興趣,趴在峭壁伸長脖子,結果一個沒注意到便跌下去。
陸予暴『露』行蹤,黑『色』的濃霧卷起他。
但他很快離開,卻沒想到童繼徽還記得他。
有些意外。
童繼徽在陸予神『色』的改變便知道對方已經記起來,他一改身為導演時那暴脾氣的模樣,臉上的笑容很燦爛:“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于是。
當傅云朝走近時,這句十分有底氣的‘救命恩人’便落入他的耳。但實際上即便他在廚房,剛才陸予和童繼徽的對話也輕易落入他的耳。
俯身將滾燙的茶水杯放到童繼徽的面前,傅云朝說句慢用以后回到陸予的身旁,他隨意靠坐在沙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動作慵懶。目光卻落在身旁人身上,支著下巴頗為意味深長道:“阿予救過的人真多。”
陸予:“……活得久。”
事實上陸予救得人不止有傅云朝所知道的符玔和現在的童繼徽,只不過現下只剩下一個童繼徽還活著而已。
他也沒打算把這話告訴童繼徽——聽上去好像不怎么吉利,很符合他兇宅的身份。
思索間,傅云朝懶洋洋的聲音再次響起:“童導很喜歡岐山兇宅?下次我和阿予去度假的時候會記得邀請童導一起去的。”
陸予的手微微一頓,他看向傅云朝,半晌沒說話。
倒是童繼徽非常迅速地應下來。
他沒有告訴陸予其實柯與銘夫『婦』挨不住他絮絮叨叨,與他說起過陸予的身份,多的沒說,只說對方是岐山兇宅真正的主人,只不過平時無法現身。童繼徽也私下里去過幾趟岐山兇宅,但都沒有遇到陸予。直到這一次,他現陸予的身份。
先前還沉浸在找到陸予的激動之,現在情稍稍平靜一下,他先是對傅云朝的提議點點頭,隨即眼睛亮的對陸予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以隨時告訴我。有什么想拍的戲或者想要爭取的資源我都會幫你爭取的!啊對還有件事情——我打算以岐山兇宅為原型拍個鬼片,你介意嗎 ?”
陸予罕地沉默一下。
半晌他問:“缺人嗎?”
迎上童繼徽驚訝得一瞬間瞪圓的眼睛,他補充道:“我演鬼。”
童繼徽:“……”
陸予道:“特效也以找我,省錢。”
童繼徽:“……你不想想主角什么的?”
陸予頓時收回興趣:“那不用。”
童繼徽雖然很快走,但走前答應陸予之后如果需要鬼一類的角『色』或者特效,以找陸予 ,并且會給出豐厚的工資。這導致陸予在接下來這段時間情格外好,青年冷淡的眉梢輕易軟化,落在傅云朝的眼令對方忍不住嘖一聲。
“情這么好?”
“還不錯。”陸予將杯子洗干凈放入杯壁,回頭看一眼傅云朝的神情,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但眼神透著幾分怪異,“你要把童繼徽邀請到兇宅去?”
傅云朝:“怎么?”
陸予:“沒。”
是覺得你會后悔,僅此而已。
…
傅云朝在陸予這兒待兩三個小時,滴滴打魘叫楚魘送來午餐要用的食材正準備做飯,傅云朝的電話卻先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傅鳴。
傅云朝踹殷舒杰的那一腳被拍個正著,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醫學奇跡生,他身體恢復得不錯以從輪椅上站起來,傅鳴然也不會錯過。
只不過傅鳴的速度比傅云朝想象的還要快一點。
估計是按捺不住。
他斂下眼眸,接通電話。傅鳴裝得格外和善的嗓音同時落入陸予和傅云朝的耳,他道:“云朝,我看新聞,你好像站起來?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不跟我說呢?我這邊找幾個專,你現在過來讓他們看看。”
專。
他坐在輪椅上時沒找專,這會兒站起來倒是找起專來。
光想想不由得讓人覺得好笑。
傅云朝的語氣顯得格外漫不經:“不用大伯,我覺得我恢復的挺好。而且我要給阿予做午飯,沒空。”
做午飯?
傅鳴聽到這三個字都有些意外。
傅云朝給陸予做飯。
按這說法,這二人之間的感情竟然比他想象的好多。
傅鳴笑笑:“沒關系,你帶陸予一起過來。等做完檢查我定個餐廳吃午飯。這樣決定,我讓人過來接你。”
傅鳴沒有給傅云朝拒絕的機會,頗為強硬的扔下話后便掛斷手機。傅鳴握著手機瞇起眼睛,緒翻涌。他這兩天為傅毅的事情愁得要命,那天在傅云朝的小洋樓不歡而散后傅毅便一直住院,而且病情越來越差,短短幾天瘦得不成人形。
按照醫生的說法傅毅根本活不幾天,至于治病?不好意思,這病癥實在是太奇怪,他們都沒過,于是只靠打營養『液』堪堪吊著命。
而在這種情況下,傅毅的手機上來一段視頻。但傅毅最近因為生病一直『迷』『迷』糊糊的 ,昨天的視頻今天才現,打開一看竟是傅云朝站著的畫面。傅毅的腦袋當場充血,一瞬間以為己看錯,眼珠突出,目光死死盯著視頻的人。
那一刻,三年前完全不將他放入眼的傅云朝,高傲的傅爺傅云朝好似再次站在他的面前——怎么會這樣?
傅毅的手指緊緊拽著傅鳴的手臂,因為太用力兩人都聽到一聲清脆的咔的斷裂聲。此時的傅毅像一個金貴的物品,只要稍不注意,會破損。
那聲音把傅鳴嚇得夠嗆,趕緊安撫己的兒子。
但傅毅什么都聽不進去,他瞪著眼,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樣?
他才在傅云朝面前囂張多久?
傅云朝與‘廢人’二字完全脫離關系,而他呢 ?他卻躺在床上,用營養『液』吊著『性』命,隨時隨地都會死去。
這不對。
到兒子這種模樣,傅鳴同樣也十分震驚。在傅云朝醒來后他專門問過醫生,醫生告訴他在病床上躺三年的植物人算僥幸醒來,身體的肌肉也會萎縮,總而言之站起來的『性』不大。看視頻里傅云朝的模樣,對方根本不只是站起來那么簡單。
傅鳴立刻意識到己被耍。
想起那天早上傅云朝坐在輪椅上似笑非笑的模樣以及傅毅此刻怪異的情況,傅鳴的頭猛地竄起一股涼意,這涼意爬上身體各處刺激得血『液』好像都冷冰冰起來。他絲毫不敢再耽擱,給傅云朝打電話。
他要搞清楚傅云朝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以——
他轉身離開病房,撥出去一個電話:“找點動作利落的人過來守著。”
既然傅云朝裝瘸,那他讓他變成真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