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一群沒擔當、勇氣的老兵痞子做牙將、參謀團隊,是李羨所反對、不認可的。自選牙將這種寶貴的名額,更應該用在那些軍中新銳將領身上,只有這樣才能使得趙期昌這個集團的實力、影響力在短期內得到最大化的夸張。
他反對,想問一問趙期昌更深層次的原因,可趙期昌并沒有正面回答。
也不需要回答,自己這個集團實力壯大,跟趙期昌本人實力壯大是兩碼事。如果趙期昌的兩個弟弟成長起來,可以在趙期昌出意外后繼續掌控這個集團,那又是一種說法。
可惜,目前五郎、七郎根本無力接過趙期昌手中的資源。
所以短時間內擴大集團影響力這種事情,趙期昌并不著急,他對目前掌握的軍隊很滿意,他不愿為了擴大集團再去冒風險。
反正現在他就是這個集團的領袖,他的意志可以得到最優先的貫徹。他沒必要吸納太多的優秀武將進入這個集團,會讓集團臃腫,不利于他的控制。
而選一批老頭擔任牙將,的確有借助這批人戰場保命經驗的用意;另一重用意卻是無法言明的。
那就是借此白白浪費一批名額,減緩集團的擴張速度。
畢竟是一批老人,這些老人因官職提升而向趙期昌靠攏……也不會影響趙期昌對集團的控制力度。因為這都是老人了,還都是慫了一輩子的老人,他們進入這個集團不會存在太久,也不會主動去爭搶趙期昌的控制權。
老了,又慫,對于這個集團而已,這些年老牙將只是一個過客。
跟那些新銳軍將不同,這些人朝氣蓬勃銳意進取,他們想得到的更多,趙期昌無法滿足于他們。他們就會脫離或推翻趙期昌,吸納這些人進入集團固然能在短時間增強集團實力,可終究是隱患。
這種隱患,對趙期昌這個領袖而言更重一些。
就這樣,這封配置中軍牙將的公文就送抵兵部,這里沒問題后就是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最后一道程序。
趙期昌浪費了三分之一的名額選了一批有邊鎮屢歷的老將,雖然趙期昌解釋了這番用意,可兵部尚書丁汝夔還是無法釋疑,他眼中趙期昌是個用人苛刻的人。
即便是缺熟悉邊塞相關的軍將,趙期昌大可抽調一批宣大新銳將領,論對韃虜的認知,這些有實戰經驗的新銳將領更有用,起碼比那些荒廢了的老將要強!
換做自己站在趙期昌的位置上,丁汝夔也想不通為什么趙期昌要選擇這種不劃算的選人方式。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丁汝夔將自己最器重職方司員外郎王尚學喊來,詢問,為自己釋疑。作為兵部尚書,眼前趙期昌部的軍事行動又是中樞比較重要的事情之一,他這個兵部管事的人要從根底上摸清楚狀況,否則無法應對來自內閣、宮里的隨時提問;若是出了事端,他也能第一時間做出不算錯誤的決定。
的確,趙期昌選拔中軍牙將的態度有問題,兵部恨不得將各處新銳將領一股腦塞到趙期昌這里,想著強強聯手在宣大狠狠出一口氣。
王尚學也摸不清趙期昌態度,稍稍推斷無從下手,只能說:“大司馬,下官認為趙梅川召集邊塞出身的老將,意在摸清宣大各路兵馬底細。”
“哦?詳細說說。”
丁汝夔被勾起興趣,宣大軍是官軍,趙期昌部是官軍,彼此都是官軍又有兵部這個大基本盤兜著,又是一次需要彼此合作的軍事行動,雙方彼此的情報可以說共享的。
可這些都是表面的情報,就連兵部調兵時判斷部隊的戰斗力也只能估量個大概,兵部只能估計出一支部隊的戰斗力下限,對于戰斗力上限則無法、也無從估量。
一支軍的歷史戰績、現任主將、兵員成份、軍械質量、操練密度、糧餉補給優先級都是兵部判斷一支軍隊戰斗力下限的標準所在。
在王尚學的解釋中,趙期昌即將趕赴宣大作戰,將宣大兩鎮十三路兵馬的強弱底細摸清楚,也方便在戰場上進行取舍。
這里的各路兵馬的強弱,趙期昌要的不是其戰斗力下限,更不可能期望這些部隊能在戰場上發生爆發狀態,所以也不需要確定對方的戰斗力上限。
趙期昌要了解的,就是各路軍隊的平均戰斗力。這種平均戰斗力估摸計算的變量太多,所以不能依靠某些標準,最可靠的就是看這些軍隊留給歷代同僚的印象。
這些混日子的邊塞老將,不說絕對,起碼能給趙期昌一個可靠的判斷:對方是否值得信賴!
而王尚學的這番見解,也贏得了丁汝夔的認可。
故而,幾天后一場如紗細雨籠罩下,文淵閣中,首輔嚴嵩問及此事時,丁汝夔照搬王尚學的看法進行解釋。
嚴嵩聽了摸著山羊須,神態嚴肅:“看來,他信不得宣大各路兵馬。”
“閣老何出此言?若是信不過,又何必大費周章選拔老將?”
嚴嵩目光嚴肅看著丁汝夔,聲音沉肅:“這一仗,輸不得。寧可贏得遲一些,等了五六年,再等三四月也不算長。”
看嚴嵩的架勢要準備更加全面后執行宮里的作戰計劃,丁汝夔裝起了傻不愿主動開口,問:“閣老的意思是?”
“沒什么意思,只是云南那邊兒戰事順暢。可不論云貴兵馬,還是巴蜀、廣西土漢兵,都對山東客軍持有非議。不如安排漕船,將這支兵馬調歸京師。”
嚴嵩說著語氣順暢,顯然是早有腹稿:“沒有這支兵馬輔助,趙梅川僅靠本部與保定、河南征集的別部,是無法與韃虜硬碰的。若云南舊部北上參戰,趙梅川足以與俺答一戰。就算敗,也不至于太過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