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專門在美國蓋個房子,還不換個樣式?”鄭天霖一臉興致勃勃地參觀著莊園,他的身邊,是板著一張臭臉的鄭弦。
“你老父親專門過來看你,你就這么張臉,是不是有點不孝?”鄭天霖回頭看到他的臉色,有些不悅地說,“我還不是那種要晚輩贍養(yǎng)的人哪,都是這么個待遇……可以想見,那些還要晚輩出錢出力的人,老了是多么的悲慘!”
“爸,您說這話有意思嗎?”鄭弦努力抑制自己想要翻白眼的沖動,“把自己說得再可憐,也不能掩蓋您才是那個把我跟鄭重當猴耍的人的事實。”
“你還說呢,你都不讓我耍了。”鄭天霖悲憤地指責道,“上次我跟你安排的晚宴,你怎么還沒有等結束就跑了?”
“我呆了那么久,已經夠給你面子了。”鄭弦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怎么我聽說,是你安排在美國的女人出了問題?”鄭天霖問道,臉上卻是一點都顯不出異樣,“怎么,現在人躲在美國根本不回去,是不是就是因為那個女人?”
鄭弦冷著臉不說話。
“我跟你說,就算是有了孩子也不行。咱們鄭家可絕對不興娶個金頭發(fā)、藍眼睛……跟她們生孩子就更不行了!中不中洋不洋的,那叫什么?驢子能給馬生出什么東西?馬上斷了!馬上!”
鄭弦仍然沒有理他。
“我跟你說話呢,你還有點禮貌嗎……”
“你把自己兒子稱作馬,沒見過面的女人稱作驢子……那您孫子是什么,騾子?”鄭弦終于開口了,可是話語卻非常的尖利,“你這樣子說話,還批評別人沒有禮貌?你雙標?”
“好吧,我剛才確實是沒有什么禮貌……不過我的意思還是很明白,也不打算改,洋人媳婦,我是不會認的;混血的孩子,我也不會認的!”鄭天霖端著架子,冷冷說,“咱們鄭家,他愛新覺羅家還在那個位子上坐著的時候,就是燕城里數得著的大戶人家了;這一兩百年的風風雨雨,多少家族興起又衰落……只有咱們鄭家,熬過這么多年,一直熬到現在,反而越過越好了。”
鄭弦安靜地聽著父親講著古。
鄭家的這段歷史,是鄭家歷代先祖,最最驕傲,最最自豪的了。一個家族,有沒有底蘊,是不是暴發(fā)戶,從很多細節(jié)上都可以輕易分辨。
但是,想要一個家族長盛不衰,又豈是那么容易的事。就說他這么多年,見到的,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掉,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還小的時候,爺爺一直給他講。現在他大了,爺爺不在了,就換成爸爸給他講了。
“我知道的。”想到爺爺,鄭弦的聲音終于軟了下來,“我不會給家族抹黑的。不是外國人的,孩子也是純正的中國人。”
鄭天霖點點頭。他當然知道現在這個躲在莊園里、害得他兒子的一顆心也牢牢栓在這里的是什么人。
他又不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連這么點信息都搞不到。
他就是想要試探這個孩子,看看那個女人在他心目中,到底位置如何。
稍微一試探,他心里便有了數。這個女人,很是了不得啊,把他這個傻兒子,那是吃得死死的!
半點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明明看著還挺聰明的!
“那孩子幾歲了?”鄭天霖點點頭,之后,又開口問。
鄭弦用忍耐地眼神看著他,“您又何必明知故問?”
鄭天霖撓撓臉,沒有意思,他這個兒子太聰明了,從小逗著就不好玩。
為什么在那個女人面前,就蠢得跟頭豬一樣呢?
“帶我去看看吧。”鄭天霖嘆了口氣,“你們兩弟兄,明明年紀都不小了,一個肯結婚的都沒有……搞得我到現在還沒有正式的孫子。”
“這個就是。”鄭弦惜字如金。
“還沒有結婚,就是野的。”
“你要嫌棄,可以不見。”
“……”鄭天霖指責地看著他,鄭弦扭過臉去,不理他。
“我要見一見。”鄭天霖嘆了口氣。
見見那個小孩子吧,聽說還挺聰明的。
聰明好,聰明一點好。最好是能夠聰明地認識到,他自己的身份,不會對未來有什么非分之想……到時候他便在自己的財產里給他分一份。到時候他自己好好經營著,不管怎么說,至少夠他與他生母衣食無憂地生活下去。
“下來。”二人邊走邊說,來到了大宅前。鄭弦打了個電話,等了一會兒,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里面出來了。
“這是我的父親。”鄭弦向他介紹道。
“你好。”小米向他點點頭,打著招呼。
鄭天霖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又看向鄭弦,“他剛才叫我什么?我是不是聽錯了,爺爺?”
小米無奈地看著他,這老頭太精了,簡直是太不要臉了,“對不起,我沒有那么叫。”
“你沒有叫我什么?”
“我什么也沒有叫。”小米仍然一副斯文有禮貌的樣子,但卻半點也不上他的圈套。
鄭天霖捏捏下巴,不好玩,這個小子跟他親爹當年一樣,逗起來一點也不好玩。
“進屋吧,我坐了一天的飛機,累死了。”鄭天霖說著,抬腳往房子里走。
鄭弦無語地跟在后面。他累?他坐一天的飛機是沒錯,可是私人飛機怎么會累?
“您好!”他才一進屋,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女子拘束地站起,向他打著招呼。
鄭天霖認真地看著她。
果然是當年那個小姑娘。
其實當年他并沒有很認真地觀察過她,因為那個時候,阿弦喜歡的,是她的妹妹,那個小唐小綾的姑娘。
雖然他并不怎么喜歡唐小綾,他總覺得對于個女孩子來說,心眼太多、心機太學,都不是好事。
但是兒子喜歡,又能怎么辦呢?他鄭家也不是那些驟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暴發(fā)戶,并不講究什么門當戶對。只要孩子喜歡、兩個人又合適,家里其實并不干涉的。
這也是鄭家能夠在兩百來年扛過各種風風雨雨、平安走到現在并越發(fā)興旺的最重要的原因。
兩個人階級相當,抗風險能力其實是很低的。尤其是風暴猛烈的時候。
但是,這個唐小繚……他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
臉色,卻漸漸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