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弦興沖沖拿著藥去找唐小繚。
易行的動作還是挺快的,雖然真正能夠讓她恢復記憶的藥還沒有開發出來,但卻已經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拿出了能夠有效的藥物了。
恢復記憶的藥很難,這點鄭弦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所以現在他不但沒有失望,反而,非常的激動。易行已經拿出了他真正的實力了,這讓他更充滿了期待。
來到唐小繚的房間前,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聽到唐小繚的應允,他才推門進入。唐小繚正背對著他坐在桌前,不知道正在做什么。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繞到她身前,卻是愣了一愣。
唐小繚在涂手指甲。她選了一種帶亮粉的紫色,涂得手指亮晶晶的。涂完一根指甲,她抬頭看他,略有幾分拘謹,“鄭總……你找我有什么事?”
鄭弦的心情一下子冷了很多。都這么久了,她還是在叫他“鄭總”。
他勉強笑了一下,“這樣太生疏了,換個。”
唐小繚放下手里的指甲工具,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眼睛看著手指,試探著輕輕說,“鄭……鄭大哥?”
“挺好。”鄭弦沒有強求。雖然他很想聽她再像以前那樣,喚他“阿弦”。但是他知道,現在的她,沒有從前的記憶。
他不能求之過急。
“沒事,你先忙你的。”他坐了下來,看著她的手指甲。她涂得非常仔細,紫色也非常適合她,襯映著她,讓她整個人多了一種迷幻的氣質。
他入神地看著。
唐小繚被他盯著看,很有些不自在。勉強把剩下的指甲都畫完了,長松了口氣,趕緊把工具都收拾好。
“畫完了?”鄭弦奇異地問,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畫完了啊。”唐小繚把自己的十個指甲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確認自己真的畫完了,“沒有遺漏啊。”
鄭弦不得不告訴她,“腳趾甲,你忘記腳趾甲了。”他直到現在,也不能忘記,第一次見到她的腳趾甲時候,那般的目炫神迷,那般的沖動,那般的興奮……完全不能自己。
現在的她,竟然不畫腳趾甲了?他突然感覺到,哪里有點不對勁。
“為什么要畫腳趾甲啊?”唐小繚把腳從拖鞋里拿出來,低頭看看,一臉怪異地看著鄭弦,“腳趾甲穿在鞋子里,又沒人看得到,畫它干嘛?”
我可以看啊。鄭弦在心底大喊著。
他終于想明白了,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了。因為以前的唐小繚,從來不畫手指甲的。
但她會把腳趾甲,涂畫得非常美。
鄭弦低頭看著她的腳趾。雖然什么也沒有涂抹,但是,她的腳趾還是那么的美麗,精致,小巧,嬌嫩……
仍然能夠讓他激動,但卻不再是以前那般了。
鄭弦沉著臉離開了,留下唐小繚一臉的莫名其妙。他過來到底是干嘛呢,就為了看她畫指甲?可是又為什么那么不高興呢?
“女人涂指甲很正常,這證明她是一個愛美的人。以前的她,從來不涂手指頭,說明她很害羞,害怕被別人注意到她的美麗。”徐醫生說。
從前的她,確實是一個非常低調的人。鄭弦點點頭,她在他眼皮底下生活了好幾年,但他對她卻并沒有留下太多太深的印象。
除了那雙涂了指甲油的腳趾。
“但會涂腳趾甲,這點非常有意思。這說明,她是愛美的,但是,卻只是美給自己看,不想讓別人發現……用個大眾詞匯形容,那就是‘悶騷’,或者說‘內秀’。”
想讓自己美麗,卻又害怕別人會注意到自己……鄭弦入神的聽著,原來以前的她,是這樣的?
“現在她開始涂手指,卻不涂腳趾了,這說明,她的性格上,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徐醫生嘆了口氣,對鄭弦說,“這在失憶人群里也是非常常見的現象,尤其是長時間不能夠恢復記憶的那部分人群里,性格轉變,是非常非常自然的事情。每個人的性格,不是孤立的,與他經歷相關。如果說性格是一個高層建筑,那人生的每份大大小小的記憶,就是這座建筑物的組成部分。而因為長時間不能恢復之前的記憶,很明顯,她的新性格已經開始生成……”
鄭弦臉色沉靜,坐在車后座上,靜靜地想著心事。
“這并不是一件壞事。”臨走的時候,徐醫生對他說。
是的,對現在的唐小繚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壞事。她始終要建立起新的性格的,這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不可阻止。
鄭弦低下頭,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那里面的那瓶藥。
易行寄來的藥,說要第一時間給她服用。然而,他問過徐醫生,徐醫生說,這個藥,最大的作用,就是阻止唐小繚新性格的形成。
大概,易行還是有著些奢望的吧。
給她用,還是不用?鄭弦第一次,猶豫了。
如果給她用,就能拖延著,等易行開發出能夠恢復記憶的藥后,他便能夠得回那個真正的她了。
而如果不給她用,那她的新性格就必會形成……等到新的性格穩定下來,就算易行的藥開發出來了,對她的效果也會很弱了,她將再也不能變回以前的、喜歡他的唐小繚了。
應該怎么選?
他合攏手掌,緊緊地把藥瓶握在手心里。
“小米你試試,今天的菜味道怎么樣?我跟李嬸新學的。”飯桌前,唐小繚兩只眼睛放著光,看著小米。
小米臉色有些發苦。大概因為前段時間他失蹤的緣故,回來了,媽咪說他那些日子受了苦,拼命給他補,每天都學一大桌子的菜,逼著他吃。
他人還這么小,哪里吃得了這么多?
“你也累了,喝口水。”鄭弦微笑著,遞給她一杯水。
唐小繚面對他就有些拘謹了。她接過,輕輕抿了一口,皺眉說,“味道怎么怪怪的?”
“這是蘇打水,你身體弱,喝了會好些。”鄭弦說。
唐小繚點點頭,便把水一口氣都喝光了。
小米疑惑地看了看玻璃杯,又看看鄭弦,沒有說話。
“別著爭,慢慢喝。”鄭弦溫柔地說。
晚上,他又端著杯水進了唐小繚的房間,“來,把這杯蘇打水喝了。”
“還要喝啊?味道怪怪的,我不想喝。”唐小繚苦起了臉,跟吃飯時候,面對堆滿碗菜的小米的神情,一模一樣。
“乖……”鄭弦柔聲說道,卻不知為何,腳下一滑,水潑了唐小繚一身。他怔了怔,說,“我幫你擦。”
“不用……”唐小繚急忙拒絕,但鄭弦已經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