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箏沒有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夏侯瑞竟然就這么死了。
她走到院子里,抬頭看著夜空,漫天星光映入眼底。
這是她到這個異世來以后,第一次面對死亡。
和夏侯瑞見面的情景在她腦子里不斷的回放,她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可她沒有細問。
這讓林南箏萬分后悔。
可這世界上最沒有用的就是后悔,她用力的閉了閉眼,把滿腔的情緒壓下去,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老人家入土為安。
跳樓不屬于正常死亡,好在這個時期不是那么嚴格,有人認領尸首,又有趙建廣在醫院里幫忙,應該不算是難事。
即便有警方要過問,有李銳峰的關系在,想必也不會有人為難。
無論到什么時候,人脈都是重要的。
傅星索站在林南箏身側,看著她難過的模樣,心里也不好受。
“南箏,”他叫了她一聲,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口。
林南箏回頭看了看他,對他笑了笑,眼角卻有細碎的水光一閃。
傅星索怔了怔,隨即心無比抽疼。
林南箏在院子里站了好一會兒,才徐徐開口,“老人家死得蹊蹺,即便他是自殺,但他不是心甘情愿的想死。到底是誰在逼迫他?”
傅星索低聲道:“會不會和羅廠長有關?”
林南箏嘆了口氣,“不清楚,按說羅廠長現在應該顧不上,他現在為王花和白凌她們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傅星索抿了抿嘴唇,暗恨自己太笨,幫不上她的忙。
“走吧,我們先回去,明天一早再過來。”
她是偷偷出來的,并沒告訴杜念昕,一夜不歸肯定是不行。
傅星索載著她,感覺到她的頭靠在他的后背上,一路上騎得又快又穩。
到了酒店,林南箏和他道了晚安,慢步回了房間。
傅星索看著她進了門,這才轉身進自己的房間,脫下棉襖的時候,發現后面濕了一片。
他一怔,手指在上面輕撫,那是……林南箏的眼淚。
……
一夜無眠,林南箏天剛一亮就起來了,這事兒也瞞不住,她告訴了杜念昕,說了自己的打算。
杜念昕驚愕又難過,點頭說道:“好,這也是我們能為老人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傅星索也早早起了,三個人一起直奔醫院。
趙建廣昨天晚上也沒回去,這會兒也把手續辦得差不多了。
林南箏問道:“你有沒有仔細查過,老人家是不是跳樓致死?”
趙建廣吞了口唾沫,“是,這個肯定做不了假,如果是別的,醫院也不會干,會報案的,就算現在這樣,也得拿著醫院開的證明去派出所報備。”
林南箏臉色平靜,目光幽深,“這樣是最好,我什么時候能帶人走?”
“還有一個簽字,現在這個點兒還沒到上班時間,”趙建廣臉沖一邊打了個哈欠,“耐心等等吧。”
他頓了頓,又說道:“據我所知,這個夏侯瑞就是本地人,本地人的習俗是人死以后要火化,埋入祖墳,你不是他的家人,知道祖墳在哪嗎?”
這下林南箏愣住了,昨天晚上一時悲憤,一心想為老人做點什么,送他最后一程,現在仔細一想,這的確是個麻煩事。
她一不知道祖墳在哪,二也不知道老人的兒子在哪里關著。
父親死了,當兒子的總得知道消息吧。
難道真的要去問羅廠長?
林南箏并不怕他們,只是不想再徒增麻煩。
思索再三,她對杜念昕和傅星索說道:“媽,星索,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去打個電話。”
趙建廣在一邊賣好道:“要不然去我辦公室打吧!”
林南箏沒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醫院門口就有個書報亭,那里有公用電話。
她撥通默記的那個號碼,很快,那邊傳來一道沉穩的聲音。
“我是李銳峰,哪位?”
“李叔叔,我是林南箏,有件事想請您幫個忙。”
……
林南箏打完電話往醫院走,遠遠看到醫院門口有幾個人影一閃,其中有一個人有點眼熟,但太遠太快,她沒有看清楚。
她剛想追上去看看,還沒有走幾步,就聽到身后有人叫了她一聲,“南箏,你站住!”
她回頭一看,原來是林明。
現在她心情煩躁,一見到林明就更加不耐煩,“你有事兒?”
林明哼了一聲,“我問你,你是不是去過派出所了?還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我不知道你說的不該說的話是什么話,你有事就說,沒事我還忙著。”
林明被林南箏的態度氣得夠嗆,“我問你,為什么現在派出所還不肯放白梅?”
“那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所長,你去問派出所啊,”林南箏氣得發笑。
“你以為我不想?我去問了,可他們什么也不說,”林明目光怨毒的盯著她,“你們不在家里好好呆著,非得跑到這里來給我攪和,要不是你們,我也不能落得今天這個地步!”
“對呀,”林南箏點點頭,眼中閃過譏誚的光芒,“如果不是我們,你現在應該還在老家呆著,干活務農伺候你老娘,跟你兄弟一樣,哪有機會跑到城里來工作,才進城幾天,就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勾三搭四,不要臉的和小三一起過起日子來了,還腆著臉讓我媽給你在鄉下當牛做馬,你的臉怎么那么大呢?”
“你……”
林南箏上前一步,逼視著他,“別忘了,你這份工作是頂替我舅舅的,你占著他的位置,勾引那種貨色,欺負他的妹妹,就不怕他晚上找你嗎!”
林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你胡說什么你?”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里有數,那個白梅,根本就沒有資格和我媽相提并論,你是瞎了狗眼!不信你看著,早晚有你后悔的時候!”
林南箏說完轉身就走,林明氣得想要拉住她,她手中冷光一閃,飛快的回頭。
林明嚇了一跳,他之間被林南箏割傷了手指,現在還沒有好。
他急忙收回手,林南箏哧笑一聲,收回匕首轉身大步離開。
林明站在原地不敢再追,咬牙跺腳卻無濟于事。
這么一耽誤功夫,林南箏到了醫院的時候,那幾個人早沒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現在也顧不上這些,她快步去找媽媽和傅星索,剛站在樓梯口,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老夏是我多年的朋友,他的情況我最清楚,現在他去了,喪事當然由我來辦。”
傅星索聲音淡淡,卻絲毫不退讓,“南箏說了,老先生的事情我們來辦,手續也差最后一道,不用你操心。”
緊接著是個冷厲的男聲,聲音里滿是輕視,“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在這里阻攔?差最后一道也是差,沒我們楊家的話,我就不信你這手續能辦得下來!”
“我算什么東西不用跟你交代,你是不是東西我也管不著,反正,老先生的尸身你們不能動。”
“我看你是找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
剛說到這里,眾人就聽到清冷的女聲從樓梯口傳來,“楊家人好大的威風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醫院是你們家開的!”
林南箏大步而來,“天多高地多厚我們這些普通人怎么知道?倒是楊老先生,學富五車,又精通偷書搶書之道,想必見多識廣,不如指教指教?”
她在楊肅面前站定,楊肅身邊有兩個男人,一個中年人,另一個是個年輕人。
林南箏的目光掠過其它人,落在那個年輕男人身上。
大概二十歲出頭的年紀,穿著一件皮夾克,黑色褲子,腳上穿著皮鞋,他的頭發略長,小麥色的皮膚,眉眼和楊肅有幾分相似,只是眼神沉涼,眼白有點多,顯得眼神陰狠。
看著他這副不服不忿的樣子,林南箏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