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楊家屋里院里都亮著燈,香氣彌漫。
眾人在大圓桌前團團圍坐,楊肅還拿出一個酒壇子,壇口還沒有起封。
“喲,爸,您今天要喝這個?”楊世歡打趣,“上次我大哥回來要喝,你可沒舍得!
“今天高興,”楊肅笑呵呵的說,“咱們給你大哥留點就行,這次過年回來他不就喝上了嗎?”
羅廠長滿臉是笑,握著酒杯躍躍欲試,“哎呀,我今天真是好運氣啊,不但得了好畫,還吃上師母做的菜,還喝了師父的酒!”
“那還不是因為念昕來了,”梅知蘭親熱的拉著坐在她身邊的杜念昕,“你們呀都是沾了她的光!
“對,”楊世歡點頭,“媽說得對,念昕姐就是我們的貴人。”
楊肅把酒起了封,酒香頓時飄了出來,羅廠長和楊世歡同時驚呼,都湊了過來。
楊肅小心翼翼的把酒倒入酒壺里,酒液是深琥珀色,溫潤又有光澤。
林南箏的注意力在那個小酒壺上,黑色的壺身,肚子挺大,壺嘴兒很有意思,像一個尖尖的鳥嘴。
還有一個配套的小爐子,里面放著一個酒精燈,把小酒壺放在上面溫。
她心里微癢,很想把這個小酒壺拿過來瞧瞧,感覺有點像以前和爺爺一起看過的一張照片。
正在心猿意馬,楊肅對梅知蘭說道:“不是還有一瓶果酒?拿出來讓念昕她們也都嘗嘗!
梅知蘭笑道:“還用你說?我早準備好了,有點涼,在廚房里溫著,我去拿。”
果酒很快拿來,梅知蘭一邊給她們往杯子里倒,一邊淺笑道:“這是我自己釀的葡萄酒,就和飲料差不多,你們嘗個新鮮!
杜念昕有心拒絕,但也不好掃興,只好點頭答應。
林南箏看著酒杯里的紫色液體,抽鼻子聞了聞,甜膩的糖味,葡萄汁味,還有……
她的眉心微微一跳,手捏著杯子沒動。
羅清羽興沖沖剛要抿,羅廠長說道:“清羽!你忘記你對葡萄過敏了?”
羅清羽頓時一臉懊喪,“啊……對哦,真是好遺憾,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啊。”
林南箏偏頭看著她,“怎么?你不能吃葡萄?”
“對啊,我從小就不能吃葡萄,每次吃了就長紅疹子,”羅清羽嘆了口氣,可憐巴巴的看著杯子。
“看把我們清羽給愁的,可惜我也沒有做別的果酒,要不然給你倒杯茶?”
梅知蘭說著,遞給她一杯泡好的茶,羅清羽雙手接過,“還是您對我最好了,不涼不燙正正好。”
梅知蘭被她哄得開心,看了看林南箏和杜念昕,“來,你們嘗嘗,看味道怎么樣!
杜念昕舉起杯子送到嘴邊,剛要張嘴,林南箏叫了她一聲,“媽。”
杜念昕的動作又頓住,“怎么了?”
與此同時,梅知蘭和楊肅也都看向她,林南箏笑了笑,“沒怎么,您沒有喝過酒,喝慢點,少喝些!
“好。”
梅知蘭贊嘆道:“瞧瞧,要不說閨女就是爹媽的小棉襖,多貼心吶!
她又對林南箏道:“南箏,你也嘗嘗。”
“好啊,”林南箏也抿了一口,梅知蘭笑著說:“多喝點,好不好喝?”
“好喝,”林南箏說著好喝,但還是放下了杯子,并沒有喝多少。
這一餐下來,那一杯葡萄酒,林南箏喝下了三分之二,杜念昕把整杯都喝完了,她就坐在梅知蘭身邊,實在盛情難卻。
飯后羅廠長帶著羅清羽告了辭,梅知蘭收拾完拉著杜念昕坐在沙發說話,又說又笑好不親熱。
沒過多久,杜念昕手撫著額頭,“梅姨,我好像有點頭暈!
“是嗎?”梅知蘭立即撫了撫她的額頭,“要不我帶你去房間?被褥都是現成的!
杜念昕答應著站起來,剛一起身,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一晃差點栽倒。
梅知蘭急忙扶住她,“念昕,念昕,你沒事吧?這酒量這么淺嗎?早知道不讓你喝了!
林南箏也過來幫忙,剛一動也覺得頭暈,她又重新坐下,扶住沙發扶手,“我也暈……”
梅知蘭有些手足無措,對著書房方向喊了聲楊肅和林明。
兩人從里面出來,林明扶著杜念昕,梅知蘭扶著林南箏,一起去臥室。
還沒有走到臥室門口,母女倆就徹底暈了過去。
林明把杜念昕放在床上,梅知蘭在后面皺眉道:“快來接你女兒,重死了!
林明伸手接過林南箏,看著她睡著的樣子,越看越生氣,重重把她往床上一扔。
梅知蘭捂著口鼻,眉眼間滿是嫌棄,“你給她們脫了鞋子,別弄臟我的床!等她們走了被子都要重新洗,臭死了!
林明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幫著她們脫下鞋,草草的蓋上被子。
梅知蘭轉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遇到楊世歡。
楊世歡笑嘻嘻的,“媽。”
梅知蘭沉著臉,看了一眼身后的門,“正經點,做做樣子就行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睏钍罋g快速答應著。
他掃了一眼林明,眼神中的輕蔑絲毫不掩飾,“去書房,我爸等你呢!
“哦,好,好!绷置鼽c頭哈腰,直奔書房。
楊世歡低聲罵了句“慫貨”,把梅知蘭推走,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屋子里的燈亮著,杜念昕臉朝上昏睡,她的頭發散開了一些,鋪在枕頭上,有一種凌亂樸素的美。
她的皮膚很白,在燈光下閃著瑩潤的光,嘴唇紅潤,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完全不像已經做了媽媽的人。
想著她總是緊張害羞的模樣,楊世歡的心里就癢癢的,他忍不住走到床邊,更仔細的看著她,伸手想去摸她的臉。
剛一伸出手,睡在一邊的林南箏突然翻了個身,腳也伸出一只來,險些絆倒他。
他嚇了一跳,急忙收回手僵住身子,等了好一會兒,見林南箏沒有再動,伸手輕輕推了她一下。
林南箏依舊沒有反應,他一咬牙把林南箏林床上抱下來,拖到一旁的小躺椅上,又向著床上的杜念昕走過去。
楊世歡又緊張又興奮,眼睛盯著杜念昕的眉眼,覺得她嫁給林明真是糟蹋了。
顫抖著伸出手,手指剛要碰到她的臉,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后頸上一陣疼,他就失去了知覺。
林南箏放下手,踢了暈死過去的楊世歡幾腳,給杜念昕把了把脈,并沒有什么大礙。
梅知蘭在葡萄酒里加了有安眠成分的東西,林南箏在吃飯的時候就聞了出來,她喝的并不多,幾次裝著擦嘴吐在手帕里,還及時做了穴位按摩。
她確認過,媽媽的酒和她一樣,所以她也就沒有阻止,她倒想看看,這些人想干什么。
剛才楊世歡進來之前和梅知蘭說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可以確定,并不是見色起意。
而從梅知蘭下意識的表現里,林南箏也看得出來,她是看不起她們母女的。
嫌棄杜念昕,不用她洗的盤子,嫌棄林南箏,不讓她端菜。
林南箏早就敏銳的感覺到了。
由此可見,她是不會同意讓她的寶貝兒子和她們母女發生什么瓜葛的,可他們為什么要裝出這么一副熱情的樣子?極力留下他們又是為了什么?
包括羅廠長在內,他沒讓羅清羽喝葡萄酒,應該也是知道這回事的。
林南箏決心弄個明白。
她從里面的衣服口袋里摸出幾個小紙包,打開其中一個,里面是微黃色的粉末,倒出一小半都灌進楊世歡的嘴里。
她這也是讓人昏睡的藥,藥效比梅知蘭的那些可強多了。
看了看四周,她推開后窗,把楊世歡拖起來從窗子里扔了出去。
這家伙不醒人事,越發顯得沉,林南箏累得氣喘吁吁。
把窗子都關死在里面插好,她輕手輕腳打開了門,走廊上靜悄悄的,也沒有人影,隱約書房那邊有燈光。
她脫下鞋子,踩在冰涼的地磚上,慢慢靠過去。
書房的門開著一條縫隙,光線從里面投射出來,像隱隱的刀光劈在地上。
說話聲從里面低低的傳出來,除了楊肅、林明和梅知蘭以外,已經離開的羅廠長也去而復返。
林南箏心中冷笑,這位羅廠長,果然是脫不了干系。
此時,就聽楊肅輕輕敲著桌子,對羅廠長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說,林南箏還見了夏侯瑞?”
“是,不過也沒關系,”羅廠長解釋道:“就是白凌那個女人,沒事兒找事,我注意看了,事后也打聽過,沒說什么要緊的!
楊肅聲音沉冷,“林明,林南箏究竟是跟誰學的那些?”
林南箏手指猛然握緊,林明,他和楊肅的關系還真是不一般,完全不像表面上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