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箏的話無異于平地驚雷。
別說林明和白凌,就連羅廠長也吃了一驚。
他上下仔細打量著林南箏,眼前的小姑娘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長得很漂亮,眉毛烏黑,眉梢微挑,自帶三分凌厲,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眼神干凈微涼。
明明很小的年紀,卻讓人莫名生出一種信任感。
羅廠長心中覺得并不可能,但還是想聽林南箏說一說。
“哦?你說說看,怎么個賠法?”
白凌在一旁冷笑,“難不成就是把這些碎紙粘起來?我可告訴你,我這都是精細活,這上面的細節(jié)一點兒也不能錯,粘巴粘巴的東西我可不要!”
林南箏掃了她一眼,“這種垃圾為什么還要粘?在撕之前就已經沒法看了。”
“你!”
羅廠長擺了擺手,“白工,先別那么大火氣,聽聽小姑娘怎么說。”
林南箏語氣淡定,神色坦然,“很簡單,我做的事情我負責,不過就是一張圖紙,我給你重新畫一張賠你就是了。”
“畫一張?”白凌聲音尖利,笑聲滿是譏諷,“你以為是這是畫小人畫呢?用支鉛筆勾勾畫畫就算一幅?我們這里是工廠,不是小學幼稚班!”
林南箏短促笑了一聲,“那是當然,別的我不敢說,至少畫得比你強!”
白凌頭暈腦脹,又想怒又想笑,“你神經病吧?這種話也敢說?”
“我不但敢說還敢做,”林南箏快速說道,“敢撕就敢賠。你敢嗎?”
白凌被激得怒火中燒,“我有什么不敢?”
林南箏冷笑著看著她,她一咬牙,脫口說道:“如果你畫得出,那我就向你媽媽道歉!”
“你欺負人,道歉是應該的,這沒有條件可講!如果我畫得比你好,那你就寫一封檢討書,在廠里的喇叭念,當眾向我媽道歉,你敢嗎?”
白凌一愣,牙齒咬得咯咯響,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死死盯住林南箏,“如果你畫不出呢?”
“畫不出?”林南箏輕笑,“這種可能不存在,即便是這樣,那我……”
她轉頭看著一直沉默的林明,聲音輕輕如風,帶著刺骨的涼意,“和我媽媽一起離開,永遠不再出現在你面前。”
林明的眉心突突跳了兩下,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不受控制。
他總覺得林南箏話里有話,像是知道了什么,可他現在沒法問。
林南箏并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對杜念昕笑了笑,“媽,您相信我嗎?”
杜念昕點點頭,“當然,媽相信你,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媽都支持。”
“好,”林南箏話不多說,直接對羅廠長道:“羅廠長,我想借你的辦公室一張桌子一用,可以嗎?”
羅廠長也來了興致,他覺得這個小姑娘很特別,而且,他也注意到了杜念昕,這就是林明鄉(xiāng)下的媳婦?
他心頭微動,點點頭,“好,你們先進門,我把車開進去。”
一行人進了院子里等,羅廠長把車子停好,這次除了他之外,從后面的座位上還下來一個女孩子。
她身材高挑纖細,穿著一件白色的棉服,白色的毛領包裹著她小巧精致的臉,她戴著一頂大紅色的貝雷帽,頭發(fā)烏黑,垂在身后。
她的皮膚很白,光潤無瑕,眉如彎月,眼睛似黑色的矅石。
林南箏轉眼看到她,身子猛然一僵,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
女孩兒走到羅廠長身邊,巧笑如花,“爸爸。”
她看著林南箏,眼睛眨巴著,笑著問道:“你好,我叫羅清羽,你叫什么?”
“我……我是林南箏。”
林南箏第一次有些打磕絆。
“南箏,好特別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羅清羽沖她伸出手。
林南箏垂下眼睛,穩(wěn)住心神和她握了握,掌心有些發(fā)涼。
羅廠長招呼眾人進了辦公室,羅清羽禮貌的給大家一一倒了熱水,乖巧的坐在一邊,安靜的等著。
白凌低聲哼道:“不懂就趕緊說,后悔還來得及,別在這里浪費時間!這東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畫的。”
林南箏慢慢吐了口氣,提醒自己穩(wěn)住心,對羅廠長說道:“能借我一套工具嗎?”
“當然,”羅廠長點了點頭,羅清羽站起來道:“爸爸,我去拿吧。”
林南箏看著她的背影,心神又有些顫動。
她竟然是羅廠長的女兒……
這位羅清羽,就是這部劇里的女主,而林南箏做為女配,所做的一切惡毒手段、下作的陰謀都是因為看上了穆城,而穆城一心愛慕女主羅清羽,導致林南箏因愛生恨,最終反害得自己沒有好下場,成了妥妥的炮灰。
林南箏過來以后就開始努力扭轉事情的走向,肯定也導致后續(xù)很多事情現出了偏差。
可她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見羅清羽。
人家可是有女主光環(huán)的啊,看這容貌,氣質、出身,樣樣都沒得挑。
正在胡思亂想,羅清羽拿了一些東西進來,專用紙和筆,還有一些尺子什么的。
羅廠長的辦公桌挺寬敞,林南箏鋪開紙,迅速在腦海中勾勒了一個大概,剛剛看過白凌的圖紙,造型大小什么的她心里已經有了數。
她之前跟著爺爺學了不少東西,醫(yī)術是其中一項,但爺爺也醉心古董字畫,她也喜歡研究這些,爺孫倆沒少泡在古董行里。
她自小有天賦,又擅長畫畫,這點事不過就是小兒科。
白凌壓根就不信林南箏會這種東西,要知道她不是白混的,是有很多年功底的,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東西,她做這一行的時間比林南箏的年紀都要長。
林明更是不信,他雖然不喜歡林南箏,但他對林南箏還是了解的,要說識字寫字,甚至說背首詩之類的還行。
畫畫?而且還是這么復雜專業(yè)的,根本不可能。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向白凌和白梅解釋,今天這事兒要怎么解決。
然而就在林南箏提起筆的那一剎那,白凌和林明都愣了愣。
林南箏站在辦公桌后,整個人的氣場似乎都變了,她握著筆,嘴唇微抿,神情專注而認真。
落筆之下行云流水一般,線條流暢自如,先是大致的輪廓,再是局部勾勒,最后是細節(jié)填充。
雖然還沒有色彩,僅憑那一根根如同有靈性的線條,就知道她之前說的絕對是真話。
她的手指纖長柔軟,筆在她的指間,像是被賦予了生命,那些復雜的紋路,躍然紙上,如一朵朵繁花悄然盛開。
羅廠長的眼睛慢慢睜大,一刻也不敢眨,呼吸都不由得收住,生怕大口喘氣都會驚到紙上的圖案。
白凌滿目震驚,腦子里一片空白,林南箏這短短時間里畫出來的,比她一天的工作量還要多!
而且,她幾乎不停,成竹在胸,連橡皮都沒有動一下,一出手就是成功的線條,沒有一根是廢的。
不到一個小時,繁復的花紋完整展現,那個瓷瓶猶如真的一般,精美得讓人驚嘆。
“好!”羅廠長情不自禁的大叫了一聲,“簡直是……太完美了!”
林南箏收起筆,第一眼看向白凌,“怎么樣?”
白凌臉色慘白,看著她像看著鬼一般,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林明也震驚無比,指著林南箏,“你……你怎么……”
這時,忽然有人敲門,不等里面的人回應,那人推開門快步沖了進來,像暴風一樣裹著寒氣到了近前。
他手里拿著幾張碎紙,正是之前被林南箏撕的白凌那張,“啪”往桌子上一拍,“白凌,這是不是你……”
他話沒說完,一眼看到桌子上林南箏剛畫完的那張,像是瞬間呆住變成了石像,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看著手里還握著筆的林南箏,結結巴巴的問:“這是……你畫的?”
林南箏剛一點頭,這人突然像失控一樣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