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并不傻，他只是氣得暈了頭，雖然也對老娘和兄弟不滿，但到底是一家人。

他可從來沒有把杜念昕和林南箏當成一家人。

他緩了口氣，上前對老支書說道：“支書，是我考慮不周到，讓娘生氣了，還驚動了您。這樣，我再好好跟我娘商量商量。”

一聽他這么說，林南箏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老支書笑了笑，“林明啊，本來我就想跟你說道說道，既然這會來了，那我就說說。”

“您說，”林明客氣道。

“家家都有自己的事，古人說得好，清官也難斷家務事，但我是一村的支書，管的就是家長里短的事，你長年不在家，可能不怎么清楚，你們林家這陣子出的事可不少，要是再這么鬧下去，我這個支書可就不好當了。”

老支書這話說得不輕，林明的臉色微變，他的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回來就被亂七八糟的事情纏住，還沒有顧上問。

老支書慢吞吞的點了一袋子煙，“你在外掙錢，你媳婦兒在家也沒閑著，是無論是在外還是在家，都對這個家有貢獻，都是希望這個家好。”

他吐了口煙霧，蒼老的臉皺紋深深，看上去特別嚴肅，“人家在娘家的時候也捧在手里養著的閨女，就拿我來說吧，我也有閨女，要是我的親家對我閨女不好，那我也不痛快。”

林明笑容微僵，老支書掃了他一眼，“你老丈人雖然不在了，但人家活著的時候對你不薄，就算看在死人的面子上，也得好好待人家。”

杜念昕的眼眶立刻紅了，她別過頭，悄悄抹了一下眼角，林南箏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摟著媽媽的肩膀無聲安慰。

林老太撇了撇嘴，“話也不能這么說，要不是俺家娶了她，她還指不定死活呢，就她家那個成分，誰敢要她？”

聽到她提起這茬，林南箏的火氣就竄上來，“奶奶，現在都有文件了，國家都不提那些，你這是要和政府對著干嗎？”

“你胡說什么！”林老太嚇得白了臉，“我哪是那個意思？”

“那就別再說！”林南箏毫不客氣，“整天嘮叨這個干什么？”

馬春菊滿臉假笑，“支書，俺們可沒對她不好，是她自己不爭氣，生不了兒子，這地位不行能怪誰？”

老支書短促笑了一聲，根本不看她，直接對林雷說道：“你那兒子倒是好，成天惹事，都讓人家找到我家去告狀，真給你們林家爭臉。”

林雷的臉一紅，嘴唇動了動也沒說出個什么來。

林明賠著笑，“是，支書，您說得對，您放心，這次我回來就把家里的事好好處理一下，保證以后不再給您添麻煩。”

他們都不再提分家的事，林明也表了態，老支書也不能再多說什么，總不能強迫人家分家。

他抽了幾口煙，看了看林南箏，緩緩道：“行吧，那你就好好處理處理，自己的小家也得顧好，南箏是個好孩子，別再讓孩子受委屈。”

林明的心頭更加詫異，但他表面沒有表露，客氣的點頭，一直把老支書送出門。

他不提分家了，林老太也滿意了，哼了一聲又回屋里去，馬春菊撇撇嘴扯著林雷也進了屋。

林南箏的目光沉涼，勸著媽媽進了屋，低聲叫住林晴。

林晴回頭看著她，“干什么？”

“你買不成新棉衣了，是不是挺失望？”林南箏問道。

林晴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要你管！你得意什么？”

“我當然得意，我爸把這次拿回來的錢都給我了，我可得好好想想我買點什么，今年過個好年。你就不行了，你爹掙錢少，娘又饞又懶，他們的心里也沒你，只有一個林輝，今天眼睛不眨就拿出三十，嘖嘖，真是不含糊。”

林南箏故意刺激她，林晴果然上當，鐵青著臉恨聲道：“林南箏，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告訴你，等我嫁到方家……”

“方家會要你嗎？我看未必吧，方碩這會說不定早后悔了，要不然你回去問問他，或者再帶他見見你娘馬春菊呀，看你娘會不會眼饞他的錢和點心？”

這話就像捅在林晴的心窩子上，她眼睛都紅了，林南箏繼續補刀，“對了，方碩知道你還搭著一個嗎？要給你買包子吃的那個？”

林晴當即愣住，她沒想到林南箏連這個也知道，心里警鈴大作，“你怎么知道？”

林南箏微挑眉，笑著問道：“這么說是真的嘍？”

“你耍我？！”林晴立馬怒了，沖上去就要打她，林南箏一邊躲一邊注意著門口的動靜，還不時的低聲說著刺激她的話。

林晴火氣越來越大，早沒有什么理智了，她看到一旁的木棍，順手抄起一根就朝林南箏抽過去。

門口的腳步聲傳來，林南箏眼角的余光瞟到進來的林明，也就不再躲，林晴手上的木棍也到了，她伸手一架，但動作慢了一步，木棍剛好打在她的頭上。

這一下，林明看得真真兒的。

“林晴，你干什么？”林明立即喝道。

“我……誰叫她胡說八道！”林晴毫不示弱，根本沒覺得自己錯。

林明正想說她幾句，林南箏身子一晃就要倒，他急忙伸手扶住她。

林南箏氣若游絲，慢慢喘了幾口氣，“爸爸……我忽然想起來了，那本書媽媽讓我看過，我把它……”

她話沒說完，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

這下林明可真著急了，好容易有點線索，馬上就要知道書的下落了，她又暈了。

他急得百爪撓心，連叫了好幾聲，林南箏也沒有醒，杜念昕也從屋里跑出來，驚慌失措的抱住林南箏。

林明蹭一下子站了起來，指著林晴大聲喝道：“你干什么？吵架怎么能下這么重的手？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

林晴也嚇了一跳，見林南箏暈了她就有點傻，再加上林明這一喝斥，她有點繃不住，快要哭了。

林明怒火中燒，沖著北屋里大聲喊，“林雷，你給我出來！”

林雷正在屋里縮著想那三十塊錢的事，心疼得不得了，馬春菊在一邊不停叨叨，讓他想辦法從林明那里弄錢。

他聽著聽著覺得馬春菊說得有道理，倆人正要商量，就聽到林明在院子里吼。

林雷詫異的出了門，還沒下臺階就看到林明大步沖他過來，一把揪住他，“你瞧瞧你閨女干的好事！用棍子敲南箏，現在人都暈了，你這爹怎么當的，兒子兒子偷錢，閨女閨女打人，我不在家你們就這么欺負人的嗎？”

林雷腦子里嗡嗡的，轉頭果然看到林南箏不醒人事，他閨女林晴正在一邊發愣。

聽到林明后面幾句，林雷也有點不痛快，用力掙開林明的手，“怎么回事還說不定呢，干什么說得這么難聽，誰欺負她了？你是不知道南箏有多氣人！”

“她再氣人也輪不到你閨女來教訓！”林明簡直抓狂。

馬春菊探頭看了看，撇嘴說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暈了嗎，掐掐人中就醒了，不醒就使勁掐！”

“你他媽閉嘴！”林明火大的罵了一句，“成天不干正事的攪事精，除了會說廢話你還會干什么？”

馬春菊呆了呆，沒想到林明會罵她，還這么當面指著鼻子罵，頓時嚎了一聲，揮著手抓上來。

林明沒防備她會動手，一下被她抓個正著，右臉上來了兩條血道子。

林明要氣炸了，疼先放在一邊，這還怎么出去見人？

他一個沒忍住，反手抽了馬春菊一個耳刮子。

馬春菊捂著臉又叫又罵，“林雷，你是死人嗎！有人打你老婆，你連屁都不放一個，還是不是男人？”

杜念昕心急如焚，一方面是女兒，一方面是丈夫，這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