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雖知道南宮煜不是什么好男人,但絕對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現在天色已晚,但他應該還未就寢。
果然,行至距御書房不遠處,只見官員們陸陸續續走出來,面帶愁容。
想來,此次災害嚴重,頗受朝廷重視。
“娘娘,皇上如今定是龍心不悅,待會您說話,務必小心才是。”巧心跟在主子身后,垂首小聲勸到。
上官婉不響,愣愣地看著御書房通明的燈火,陷入沉思。
昨晚之事,本不必記懷,反芻亦是無用,左右,他已不記得,只因她用法術消除了他關于那一段的記憶。
可是他的記憶能消除,那自己的呢?明明已經烙印在了心里。
“娘娘?”
一聲輕喚,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闌著眸子,半開薄唇:“你送至這里就好。”
說完,起步向御書房走去,形單影只。
今晚的夜,出奇地靜。
小林子見皇后駕到,連忙跪迎,話還沒出口,便被她止住。
“去御膳房取些膳食來。”上官婉雙手交疊腹前,筆直挺立,頗有皇后鳳儀。
小林子聽了,不迭頷首,還是娘娘細心,知皇上溫飽。
當南宮煜見上官婉來,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隨之不見了蹤影,伸手撫額頭。
“不好好在鳳歸殿呆著,跑到這里來作甚?現在可不需要做戲。”意興闌珊的模樣,眸中沉郁點點。
那女人莞爾,對著他恭敬地欠身:“參見皇上。”
她的這份禮,讓他的心悸了一記,難到,她要離開了?她要陪那個男人遠走高飛了?
現在來,是要道別的?
雪上加霜的事,這個女人做出來,本不足為奇。
只是他這心,隱隱作痛。
“皇后直接說明來意便是。”他的另一只手“咄咄”地叩著桌案,撫額頭的手巧妙地遮住揪起的如小山丘似的眉心。
他哪里知道,她此番前來,是給他送另一份“大禮”。
“黎北突發洪水,朝廷受創。身為皇后,為黎民百姓計,懇請皇上撤掉封后大典,節省下的物資,送去災區賑災。”她聲音洪亮,語氣誠懇,態度如此認真。
倏地,他叩著桌案的手停下,抬眸而視。
他的心里,驚訝勝過欣喜。
“皇后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他淡淡地問到,很多情感隱蔽于沉靜的臉頰。
曾經他交代禮部能省則省,現在,提出全部省掉的竟是她。
上官婉筆直地站著,與坐在龍椅上的他平視。
“我當然知道。”
她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幫助那些流離失所的難民。
見南宮煜有些猶豫,她又開口:“這對于皇上來說絕對劃算,與其以一場盛大的典禮粉飾太平,還不如用一次得天獨厚的恩惠賑災濟民,后者更利于籠絡民心,您說呢?”
她吃定了他,因為他是皇帝,他的子民都可憐巴巴地等待著他的雨露恩澤。
南宮煜撫掌,施施然起身,朗笑到:“朕實在想不到,皇后巧舌如簧,到了這般境地。”
他當然會答應這件事,雖然心里有無盡的惋惜。
那女子笑得更是璀璨,垂首行禮:“皇上謬贊。”
真真假假,虛情假意,亦或是相互利用,交織在這深宮內院。
今晚,他們達成了一種默契,一種同為百姓謀的默契。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民乃國之根本。
帝后二人一同行至墻角的桃樹下,嗅著淡淡的桃花香,夜一如既往地靜謐。
皇帝突來了興致,提步上前摘了一枝桃花,轉身向她緩步走來。
她私心里暗笑,曾幾何時,皇上學會了浪漫?
都說狐貍精擅于魅惑男人,今日個,算是見識到了自己的優勢。
好吧,姑且再與他裝恩愛一次。
誰知他卻用桃花枝打了一下她的腦袋,笑到:“想什么?這么開心。”
上官婉氣到打跌,她此刻有一種變出狐貍真身將他嚇暈的沖動!
臭皇帝,逗一位大你兩百多歲的妖精很好玩么?
好吧,忍住,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尊老愛幼是優良傳統,自己歲數大,不與他一般計較。
“皇上,夜深了。”她說完,起步離開,回了鳳歸殿。
沒有告別語,沒有依依惜別的眼神,沒有任何的含情脈脈,就這么瀟灑地離開。
小林子提著食籃走過來,“陛下,用膳吧。”
南宮煜隨手將桃花枝插到小林子的腦袋上,默默地向歡沁殿走去。
寢食難安,這是她對他的懲罰。
翌日朝堂上,小林子將圣旨宣讀完畢,文武百官齊刷刷地跪下,埋首唱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上活不到萬歲,可是皇后娘娘活千歲是有可能的,這點毋庸置疑。
不過帝后同德,卻屬天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