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宋沐云卻清楚,也許她摘下黑綾的這一剎那,或許是一個契機。
凡是暴露在自己面前可利用的機會,宋沐云又怎會讓它白白浪費?
云裳在宋沐云的耳邊道:“主人,不然你就別摘了吧,大不了這邊我來頂著。”
宋沐云卻淡然一笑,輕聲說了一聲:“無礙。”
然后伸手探到頭后發間,緩緩地,解開了那個結,黑綾緩緩落下來。
那是一張美到極致的臉,在上面找不出一絲瑕疵,就算天仙下凡,也讓人覺得不過如此,美的逼真,美的不像真實的。
一瞬間,天地花容為之失色。
所有人都被驚艷到了,好些人手上的羊肉都不自覺的掉到地上,卻絲毫沒有發覺。
除了云裳,幾乎所有人都癡迷的看著那張臉。
這群草原人何曾見過這么美麗的人兒?就連她們蒙兀最美麗的草原明珠在其面前,恐怕也不及其萬分之一!
宋沐云雖看不見,卻感受到大部分傳來的灼灼的目光,緩緩地將黑綾縛在眼上。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那絕美的容顏被遮去了三分之一,這才堪堪回過神,察覺到自己剛剛的失神,不由得尷尬的咳了咳。
“如今,可以好好玩么?”宋沐云微笑道,聲音清脆的好似銀鈴般悅耳,叮當作響,蕩/人心弦。
所有人心生蕩漾,哪里還顧得上好好玩游戲呢?
在頻頻失誤中,桑索終于開口道:“好了,結束吧,大家的吃飽的都回賬睡覺吧!”
礙于桑索的身份,大家都依依不舍的將目光從宋沐云臉上移出來,飽吃一頓,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各自的蒙兀包中睡覺。
桑索卻是禮貌之至的道:“桑索已經替梨子和櫻子各自準備了一個氈包了,二位姑娘可以安心的睡了。”
宋沐云則禮貌的回了他,微笑的道:“多謝桑索殿下。”
桑索似乎是不習慣宋沐云叫他殿下,愣了一愣,很快的反應過來,適應了她這么叫。
這桑索幫她們準備的倒很是周全,原本宋沐云還以為恐怕會和云裳,如今卻無了這一點顧慮,心中心思百轉千回,宋沐云才勾唇隱秘的笑了笑,這個桑索倒是不像他父汗一樣,著實熱情仗義了些,心倒是良善的。
云裳卻嘆了一口氣,問道:“主人,你沒事么?”
進了氈包后,宋沐云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慢聲道:“云裳,你要知道,如今我們的任務及身份,不管任何事情,都要盡可能的服從,否則,一旦露餡,這草原的鐵蹄可不是區區你我二人能后應付,也不是洲國能應付的。”
云裳輕輕地抿嘴,微微的嘆息一聲。
許久之后,云裳慢慢道:“主人,我們到這里后,還需多久才能完成任務?”
這里晝夜溫差大,不說她自己受不了,以主人飽受摧殘的身子又如何受得了呢?
宋沐云束緊氈包的門賬,然后緩緩的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留一件月白色的里衣,緩緩躺在毛毯上,閉上眼睛,聲音極緩極輕:“不出三月,三個月以后,我們一定手刃蒙兀大汗!”
云裳皺眉,她不知主人為何如此肯定能在三月殺了蒙兀大汗,要知道,蒙兀大汗生性多疑,身邊勇士上千,別說殺,就是靠近也難。
不過,主人向來不說空話,她說做到的,便一定能做到。
這一點,她,深信不疑!
“還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不冷么?這毯子極暖和,不上來睡覺么?”宋沐云在上面催促著。
然后又極其小聲的說道:“況且,明天,恐怕今日消息就要傳出去了。”
云裳擔心的看著宋沐云,卻見宋沐云悄悄對著她比了一個手勢,并將手腕上的手鐲亮出來,云裳才稍稍放心。
那勇士身邊亦是跟了不少的勇士,似乎以為宋沐云不會這么輕松就范,見宋沐云那么乖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宋沐云看不見,只得拄著盲杖跟著他們一起走,而可汗居住的地方顯然不是桑索的地方,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到。
但也不是真的很久才到。
就在宋沐云站在可汗的氈包前,還有些迷糊的想到,怎么時間過的那么快呢?她還沒準備好就到了。
既然到了氈包前,他們自然再不會讓宋沐云回去,便將門帳一挑開,宋沐云就必須硬著頭皮走進去。
就在她剛要行蒙兀禮的時候,蒙兀可汗卻淡聲道:“坐著吧,不用行禮。”
極其熟練的中原話,倒是讓宋沐云小小的吃驚了一下。
宋沐云沒再忸怩,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慢慢的道:“不知可汗喚我來做什么?”
蒙兀大汗并未回答宋沐云的話,只是道:“把眼上的黑綾摘下來看看。”
宋沐云不動聲色的皺眉,但還是乖乖的伸出手,將黑綾取下來,慢聲道:“想不到可汗和那些醉迷于美色的人一樣。”
和宋沐云一貫的風格完全不一樣,似乎沒考慮到惹惱了可汗的下場。
蒙兀大汗看著宋沐云的臉,怔怔的發呆,聽到宋沐云這一句話后,噗嗤一笑:“怎么會呢?只是難得找到這么相像的人吧。”
宋沐云聽完這句話,卻嗅出不一樣的味道,相像?她還和人撞臉了?
但她亦是明理之人,也清楚自己說那番話的目的,而她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便繼續道:“還望可汗莫要將我當做您的那位故人。”
蒙兀大汗挑挑眉,倒了一碗羊奶,喝了一口,“這是自然。”
“極好。”宋沐云嘴角勾了勾,“那不知可汗傳我來所為何事?”
蒙兀大汗愣了愣,似乎從沒見過這樣脾性的人,他貴為蒙兀大汗,霸據草原,無人敢欺,連洲國的老皇帝都不敢對他怎樣,如今一個小小的女娃子竟然嫌棄他!
對,沒錯,就是嫌棄。
蒙兀大汗啞然失笑,笑了許久,才慢慢道:“放心,本大汗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不過,本大汗倒是很好奇,你是青洲二國哪國來的?”
“洲國。”宋沐云淡淡的道,如今她的就是洲國人,到時候就算蒙兀大汗查起來,也不用擔憂。
“哦,是嗎。”蒙兀大汗有些失望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忽然眼睛亮堂起來,“本大汗以前也認識一個洲國人,唔,她長的也很美。”
很美很美。
宋沐云覆上了黑綾,語氣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可汗能否告訴我,您喚我來究竟為何事?”
蒙兀大汗低頭笑了笑,從他那里遞過來一枚玉佩,“本大汗要你看一看,這玉佩的來歷。”
宋沐云有些好笑,她一個失明的人,怎么看的到玉佩,更何況這玉佩的款式千變萬化,她如何能認得玉佩是誰的,來歷如何。
但畢竟身在蒙兀,且蒙兀大汗也表示不會對她怎么樣,無論如何也不能裝的太過。
便拿過玉佩,蔥白的玉指輕輕撫摸上了上面的紋路,然后開口緩緩的問道:“大汗,我眼有疾病,不能視物,大汗可否將這玉佩上面的字念給我聽一聽。”
蒙兀大汗的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但還是依照她的說話,慢慢的將上面的字念出來:“紫竹。”
宋沐云一聽見這個名字,手指下意識的一抖,手中的玉佩掉在毛毯上,毫無損傷。
她連忙俯下身,撿起那玉佩,小心翼翼的摩擦,交還給蒙兀大汗,并問道:“可汗,我斗膽問一句,您與這人什么關系?”
蒙兀大汗連忙拿著那玉佩,小心翼翼的查看上面有沒有什么損傷,聽到宋沐云這么說,拿著玉佩的手一頓,從鼻子哼出一口氣:“她還欠我一條命呢!”
宋沐云有些哭笑不得,但她也隱約猜出來,恐怕關系匪淺,只是蒙兀大汗在搪塞她,不愿說出來罷了。
蒙兀大汗腦子又是一轉,瞪大眼睛看著宋沐云,“你認識她!”
何止認識,簡直熟的不能再熟了,熟到她在那人的肚子里待了好幾個月,熟到那人拼了命保住她的生命,種種推算下來,怎能不熟?
宋沐云抿抿唇,覺得的忽悠一下蒙兀大汗,“我不知道可汗說的那人是否為我所認識的那人,還請可汗如實告訴我你們之間的一切。”
蒙兀大汗當上蒙兀的大汗,自然也不是隨便一兩句話就能糊弄過去,可是涉及到自己心上人的事情,也不再去深思中原人肚子里的那些彎彎繞繞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十分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的,將他和紫竹之間的事情大致的說了一遍。
宋沐云整個過程聽完整件事情后哭笑不得,就是三角戀的關系,蒙兀大汗喜歡她娘,她娘和她爹相愛了,然后拋下了蒙兀大汗的故事。
宋沐云思索著該不該將她和她娘之間的關系告訴蒙兀大汗,畢竟以蒙兀大汗連自己姐姐都可以殺死的性子,得知自己是他喜歡的人與情敵生下的孩子,會不會干上什么?
蒙兀大汗一聽見,立即狠狠的搖頭,憤怒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她那么可惡的人,怎么這么早就死了!”
宋沐云唇齒間忽然有一絲血腥味傳來,她立即松開了咬在唇上的牙齒,有些憐憫蒙兀大汗,“可汗,若是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洲國查一查元皇后閨名是不是叫做紫竹。畢竟過了那么多年,您查起來應當沒當年那么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