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昨晚睡覺時,不慎給尖銳的石子刮破的……”云裳聲音極小,可盡管如此,宋沐云還是聽到了。
她的身子搖了搖,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云裳連忙接住宋沐云,“主人,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啊?”
宋沐云勉強站住了身子,穩住了心神,開始思索對策,可是這個時候有什么對策可想呢?
除非現在給她們來一場雨。
可是那樣就算沒有渴死,晚上的時候,也會被凍死。
還是一條死路。
但到了這個時候,宋沐云清楚,再說什么也沒有用,只能保存體力,然后聽天由命了!
當然對比起兩個人,這買來的兩匹馬卻是完全不同的境遇,每日有好多營養的草料可以食用,高興的時候,想怎么跑就怎么跑,絲毫不受約束。
宋沐云思考了很久,終于抿著唇,問道:“云裳,你敢喝血么?”
云裳被這么一問,有些怔愣,但還是點點頭,慢慢的道:“以前出任務的時候,饑渴不已,就曾喝過人血。”
宋沐云滿意的點點頭,又問了一句,“你帶了火折子了沒?”
云裳依舊是點點頭,可又十分疑惑,這茫茫草原中,并沒有什么高大的樹木供她們燒火,便是帶了火折子也是無用。
宋沐云白皙的人皮面具上都是血漬,她笑了笑,也應當感覺到了這一點,擦干了手,然后取下人皮面具,緩緩收好,卻是不再戴了。
云裳咬著唇看著宋沐云,雖說這也不是什么駭人的場面,可是心中仍然震驚不已,倒不是因為宋沐云殺馬的決絕,而是因為宋沐云方才喝馬血的酣暢淋漓。
怎么會這樣?
云裳甚至迷茫了。
宋沐云笑了一下,剎那間天地都為之失色,“喝吧,如今我們已經沒有水源了,能堅持一日是一日。”
云裳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沉沉的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走上前,用手捧了一些血,慢慢的送入嘴里。
很血腥,但她并不認為,只是覺得很苦澀罷了。
終究是她沒用,才致使主人陷入如此境地!
宋沐云輕輕抿了一下嘴,用手擋住了額上的太陽,淡淡的道:“先去收集一些好燃燒的花草,吃了那么久的干糧,也該吃些肉的了!”
云裳喝完血,狠狠的點頭,飛身就去尋找枯草了。
宋沐云則坐在柔軟的草地上,坐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躺了下去。
她的手背放在眼皮上,沉沉的吐出了濁氣,終于是輕輕地笑了笑。
沒過多久,云裳就帶著一捆好不容易收集來的干草飛過來。
猶豫十分細碎,她飛的極其小心,擔憂一下子掉落的太多。
宋沐云遠遠地聽見了聲音,便坐了起來,沖著云裳一笑,云裳停在她的面前,將細碎的干草放置在宋沐云的面前。
“你點火,我切肉。”宋沐云簡單的吩咐后,支撐著地站起來,緩緩地靠近方才倒在地上的馬,摸索了一陣,對著那個部位猛地一割,一塊肉便掉了下來。
她掂量了一下那肉的重量,又將那馬身上所有可以吃的肉全割下來,用包袱布裹著,慢吞吞的走過去。
而此時,云裳已經點燃了那些干草,宋沐云則毫不含糊的將這些肉丟進火里。
所幸,云裳帶回來的干草分量足夠,勉強將這些肉烤好,兩人才狼吞虎咽的分食了那些肉。
當然一匹馬的肉也不是說吃完就能吃完,還留了不少烤干充做干糧。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宋沐云此生第一次下廚,做的食物居然能吃。
不要忘了,在前世,宋沐云也曾親手下廚給柳亦冥做過一頓飯,可惜,吃完以后,柳亦冥上吐下瀉,愣是過了三日才慢慢變好。
至此之后,宋沐云就被自己的廚藝震懾住了,再也沒有做飯來禍禍人了。
二人吃完了就上路了,所幸二人還有一匹馬,不至于自己親自走。
烈日炎炎,二人卻不敢半分含糊,片刻也沒停,一直往這一個方向走了。
俗話總說福禍相依,既然禍去了,怎么的也得有福啊。
是以,在宋沐云和云裳倆人外加一匹馬的強大怨念下,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看見了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
而當宋沐云將整張臉浸在溪水中,才堪堪感覺自己活了下來。
只要順著小溪一直走,就能找到人。
宋沐云浸了一會,沒氣了,才將頭從溪水中提出來,狠狠的喝了一頓水飽后。
宋沐云才想起來,將水袋中的血放出來,血水順著溪水往下游流去,她在灌了些水進去蕩了蕩,又放出來,這才灌水進去。
就在宋沐云將那只水袋從水里伸出來的時候,忽然聽見下游又一道粗獷的聲音,“麻蛋,這哪里來的血啊!”
緊接著又有幾道聲音傳過來,“還不是人血!”
云裳聞聲而望,只見幾個腦袋從溪水里探出來,露出光溜溜的雙肩。
云裳連忙低下頭,對著宋沐云道:“主人,那里有蒙兀人!”
宋沐云驚訝了一瞬,很快便恢復過來,淡淡的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將原本挽上去的袖子放下來,提著水袋,剛準備抬腳上馬跑人。
既然云裳都看見了那幾個草原男人,沒道理那些視力極佳的草原男人看不見她們。
見宋沐云她們裝束古怪,那些男人也都眼神對接了一下,抬腳往上一蹬,便追了上去。
在草原里的男人,一般腳力驚人,有時候連胯下的馬都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宋沐云和云裳倆人。
沒過呼吸間的時間,這幾個男人就堵到宋沐云和云裳的面前。
幾個男人渾身赤/裸,身上未著一縷,也許對于這些素來在草原長大的人不算什么,但是對于宋沐云和云裳來說,意義可就大不相同了。
當然,好像僅云裳一個人尷尬,因為宋沐云眼上剛覆上黑綾,又眼瞎,什么也看不見。
云裳似乎從未見過男子裸/體,或者說沒見過男子全部赤/裸的站在她的面前,下意識的捂住眼,握住腰間軟劍。
宋沐云一只手卻按住了云裳的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只見宋沐云溫聲道,“幾位大哥,方才的那個血,實在是我們的錯,還望幾位大哥不要追究。”
“你方才倒下去的是什么血?你是中原人?為何要來我蒙兀?”
對面的男子接連拋出幾個問題,看樣子也是不通中原話,說的極其生澀,不過,好在宋沐云聽懂了。
宋沐云挑眉道:“那血是馬血,我們實在很餓很渴,找不到水源,便宰殺了血充饑解渴。而且,您所說不錯,我確實是中原人,但我卻不是故意來到此地的,多有叨擾,還請諒解。”
速度極快的走到她的面前,繼續用生澀的中原話道:“你還未回答我的話。”
宋沐云挑眉,也知道眼前此人并不好糊弄,好在她在路上早已想到了這一幕,便拿事先編好的話道:“確然無假,我們主仆二人本來要趕去京都的,不想被人坑至這茫茫草原中,一路上多是靠著干糧支撐,終于在不久前,我們的水袋破了,不得已殺死了一只馬才得以活下來,否則,桑索大哥您可以想一想,我們若真是有意來到此處,怎么會準備不周全?”
桑索似乎真的思索了幾下,他身邊的幾位兄弟也沒閑著,也慢慢思索著宋沐云方才那番話。
宋沐云早已想到了這里,便將自己中午烤的馬肉和破了好些時候的水袋遞交給桑索,輕輕笑道,聲音宛若銀鈴,“你看,我沒有騙你你們吧?若你們還是不信,可往東南方向一直走,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看見一具馬的尸骨筆直的躺在那里,并且它的全身上下都有被人宰割的痕跡。”
桑索從宋沐云手里接過了那馬肉和水袋,仔細的看了看,見沒什么破綻,便又交給了自己的身旁的兄弟們。
見身旁的兄弟都搖搖頭,桑索這才將這兩樣東西交還給宋沐云。
桑索似乎輕輕地笑了笑,“是桑索小人之心了。”說完,他吹了一聲口哨,立即,天空中就飛來一只雄鷹。
桑索對著天空那只雄鷹喊了幾句,那雄鷹就立即消失,桑索露出一口白牙,靦腆的笑道,“若是二位姑娘可以,不如去桑索的家里歇息一段時日,屆時桑索再親自送二位姑娘回去?”
宋沐云也淡淡的道:“那多謝了桑索大哥了。”
哪知桑索身旁的男人卻搶先一步,用比桑索更生澀的中原話,道:“不妨事不妨事!”
宋沐云溫和的笑了笑,就隨著他們一塊往草原的蒙兀包走去。
果然,沒走多遠,便見大片的蒙兀人駐扎在那里,由著云裳低聲轉述,宋沐云才知道,她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到了蒙兀人大本營了。
云裳一眼望去,草原還是那個草原,卻是比綠油油的純粹的草原好了不知道多少。
這片草原上游蕩這比人更多的羊群馬群牛群,一家家的,規劃的十分齊整。
終于到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尊貴的蒙兀包里面,云裳才輕輕的扯了扯宋沐云的袖子,低聲密語道:“主人,這個桑索的身份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