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請將象征草原公主的五彩哈達收好。”宋沐云淡淡的道。
劉太傅臉色一變,那哈達他一直放在自己房內小心翼翼地收好,唯一一次便是不小心漏出了一個角,這竹清竟然過了那么久還能記住還能記起!
然而,也確然如此,莽鐵便是他母親那個同母異母的弟弟,弒父篡位,殺死了他最最親愛的外祖父和母親,如何能讓他不恨?
宋沐云輕輕一笑,其實仔細論起來,她是吃虧的,但是若不是這樣,她恐怕能否全身而退都是個謎題。
只聽她淡淡的道:“好,小人幫你。”
盡管宋沐云這么說,這太傅似乎還是不信任她,慢聲道:“老夫要你現在就殺了莽鐵!”
宋沐云淡然的面容也出現一絲愕然,怎么會這么著急,但是想清楚了其中利益關系后,很快回復原本那淡淡的表情了,勾起唇緩聲道:“大人當真如此信任小人?”
劉太傅容色也恢復原本的模樣,竹清這人的心計城府他向來清楚,極少的事情不在她的算計之中,再想起前些日子他那些計謀,不由得堅定,“當然。”
宋沐云勾唇爽朗一笑,“大人如此信任,小人不勝榮幸,必然不辜負大人所托,但愿大人要謹記今日你我的諾言,天色不早,小人便先告退了。”
說完,拱手,對著劉太傅行了一個禮,緩緩地告退。
劉太傅身子微微一側,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后看著宋沐云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面色凝重的對著藏的十分好的暗衛道:“跟著他,查清了他的身份。”
顯然,劉太傅是一定要查清竹清的身份了。
暗衛立即拱手,什么也沒說,便飛身離開了這里。
宋沐云出了這太子府的時候,雨勢比來時的時候小了不少,可是若是此時沖出去依舊是淋濕,想到這里,她不得不撐起了傘。
就在此時,她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一絲一場的異動,宋沐云面色無常,打開油紙傘,慢慢的走在街上,卻在時不時的分析那異動的頻率和方向。
在一個無人看見的角度,慢慢的勾起一個隱秘的弧度。
宋沐云忽然停了下來,那暗衛也悄悄的停了下秒,然而,就在下一瞬,那暗衛卻感覺到自己胸口一陣刺痛。
他低下頭,卻見自己胸口埋進了一根銀針。
不久后,他忽感五臟如火燒一般,原來,這埋入胸口的銀針里,有著宋沐云親自制作的毒,不消半刻,連人帶尸體全數化為齏粉。
在這大雨滂沱的時日,尸體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幾件黑色的衣服。
宋沐云十分滿意的轉身,緩緩地離開了這條街。
*
“公主,這種事情雜家也不知道,今上的性子殿下也知道,向來也不是你我能猜中的,而且,那位剛死,總不好這么心急的立公主為后。”那太監對著姬元元畢恭畢敬的說道,態度有多誠懇就有多誠懇。
姬元元臉上也僅僅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便換上了原本那溫柔的笑容,“謝謝公主,本宮知道了,是本宮心急了。”
那太監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笑容,盯著姬元元那離去的背影,在心中嘆息。
若不是元元公主身有舊疾,難活幾日,今上也不會求娶洲國那個長公主,而皇后的位子也必然是元元公主的,壞就壞在,那洲國長公主,竟然這么廢物,不過被折騰了幾下,就命歸西天了。
還好死不死的死在了這個重要關節眼上,元元公主也只能等一年后才能正式被冊封為皇后。
想想都讓人扼腕不已啊,元元公主如此心地善良的人,居然要等那么久才能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
不過好在,元元公主和今上青梅竹馬長大,又兩情相悅,就算遲一些,也是好的。
如此金玉良緣,實在不能有一點瑕疵。
回鹓鶵宮的姬元元看見宮殿中大部分都是宋沐云用過的東西,心中勉強壓著的怒氣此時也按捺不住,她勉力的讓候著伺候的人退下去,然后又是一頓猛砸,憤憤的發泄自己怒氣。
待到出完氣后,姬元元才紅著眼,攥著手,對著虛無冷聲道:“為什么?為什么你都死了還要礙著我?”
姬元元輕輕地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瞼,咬牙切齒的道:“不過沒關系,反正你已經死了,但是,你的國家我可不會放過,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國家被我一點點踐踏吧!”
狠狠出了一道怨氣后,姬元元也慢慢穩住心神,看著這滿地狼藉,又無奈的揉了揉眉心,對著外面喊人進來,“來人!”
話一說出口,立即就有人慢慢的推門走上來,對著姬元元道:“殿下。”
姬元元悶著聲,但還是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溫柔的對著那宮女道,“啊,剛剛本宮不小心帶倒了一片花瓶,進來打掃一下吧。”
宮女看著那些雜亂的花瓶,倒也沒有自己深思,便躬身退下。
馬上就有大片的人進來,將這地上的花瓶全部打掃干凈。
姬元元看著那些物品掃出了自己的眼前,又抬起手指了指另一邊宋沐云用過的東西,緩聲的道:“那些東西本宮看著不大雅致,不如也都換了去吧,換上幾幅書畫裱上去如何?”
“是。”那些宮女和無任何意思疑惑的道了一聲。
徐風輕點點頭,聽到最后一句,怔了怔,似乎沒想到宋沐云此刻居然會段長衡。
宋沐云抿嘴笑了笑,什么也沒有說,將自己先前準備好的四個錦囊交給徐風輕,淡淡的道:“這些錦囊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拆開,知道么?”
徐風輕愣了愣,但還是點點頭,肯定的道:“好!”
宋沐云臉上掛著笑,眼中卻有些淚意,她抱了抱徐風輕,便頭也不回的出了將軍,上了事先雇傭好的馬車,一路向著自己該去的地方。
徐風輕緊閉起眼,手上卻小心翼翼的護著那幾個錦囊。
心中卻堅定不已,云兒一個嬌弱公主之軀,為了洲國南北奔波,而她卻因為兒女情長而牽絆住腳步,實在不該。
因為中原和草原劃界分明,故在那馬夫送到了洲國邊界,便不再送著宋沐云了。
而宋沐云似乎早已料到,便在一個蒙兀人手里花重金買了兩匹馬。
然后,宋沐云便和云裳倆人一塊坐上奔向草原的生活。
在宋沐云從畫本子里的認知中,草原應該有滿天的繁星,一望無垠綠油油的草地,以及夏日中浪漫的成片的螢火蟲。
然而,想象是十分美好的,現實是無比殘酷的。
宋沐云自從進了草原,便被無止境的蚊蟲叮咬,嬌嫩白皙的皮膚上總是會有大大小小的紅包包,即便她配了藥讓那些蚊蟲遠離她們,可是毒藥總會有用完的一天,她還得留著保命用呢。
于是,主仆二人便在蚊蟲的陪伴中緩緩地駕著馬走了一天。
奈何還沒等到滿天的繁星,宋沐云幾乎就要被這寒冷的天氣凍死。
于是,宋沐云就在詛咒劉太傅中,和云裳報團取暖,度過了這黑暗陰冷的一夜,迎來了第二日的晨曦。
云裳啃著為數不多的干糧,磕磕巴巴的道:“主人,大概還有多久才到?”
宋沐云慘白著臉,面無表情,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啊,她雖了解那啥蒙兀大汗,但她不了解蒙兀這片草原啊。
除了日出日落,她們根本辨別不了方向,只能一個勁的往一個方向走。
宋沐云默默的祈禱,但愿她們的運氣沒那么背,餓死在這茫茫草原之中。
那真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啊,多丟人啊?
要是被漣俏那大嘴巴知道,估計能笑自己一天,然后以光的速度告訴全天下,并聯合著全天下的人來一塊嘲笑自己。
那真的是跌份啊。
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云裳搖了搖身上的水袋,腦袋懵了一下,又不相信的再搖了搖,水袋空了!
不對啊!她明明記得昨晚睡前還檢查了一下,還有不少水的,今日還沒喝,怎么就沒了啊?
云裳再檢查了一下這水袋,不檢查還好,一檢查就發現這水袋的底下有一個洞洞。
也就是說,這水袋里的水是被她們邊走邊流掉的……
她竟然沒有絲毫發覺!
云裳吞了口口水,有些不敢看宋沐云,小聲翼翼的道:“主人,您那水袋里還有水么?”
宋沐云轉過身,從馬上摘下自己的水袋,搖了搖,“還有一點水,怎么了?”
云裳一聽只有一點水后,整張臉都垮下來,哭喪著臉,用著自己幾乎從未用過的可憐兮兮的表情,哀聲道:“主人,我們恐怕只有那一點點水了。”
“你那水呢?”宋沐云聽著她這么說,心中一咯噔。
云裳咬了咬下唇,聲音帶著哭腔道:“水袋破了,騎馬走路的時候流掉了。”
宋沐云:“……”
她原本僅存的美好心情,就在聽見云裳這一句話,土崩瓦解,崩潰了。
她能說什么?她可以說什么?
云裳幾乎都能聽見宋沐云那咬牙切齒的聲音,臉色更是蒼白可憐。
“怎么會破呢?”宋沐云逼迫自己沉住氣,慢慢開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