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怪不了誰,誰讓她自己都將自己的生辰給忘了,底下的人也不可能傻乎乎的來問她:皇上,您的生辰快到了,可別忘了哦。
宋沐云揉著眉心,心想這事兒怎么越想越窩火。
朝堂上的大臣們見著皇上和丞相大人一同到達,已經是習以為常,眼觀鼻鼻觀心立在下面。
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卻犯著嘀咕:雖說束發之禮不必及笈之禮盛大,可這是皇上束發,怎么皇上就沒一點動靜呢,原本想著今日會休朝,可是皇上居然沒說,唉……
也有好事者私底下在問禮部尚書姜聞今日是什么安排。
姜聞苦了苦臉,還能怎么安排,自然是按祖制,可孔太傅對他說要半得盛大一點,畢竟按祖制,皇上行束發之禮的,可從來沒有過,一般都是皇子。而且孔太傅還說,皇上這幾日一直很忙,就不要去打擾他,一切他自己定奪就好了,他點了點頭很是贊同,畢竟皇上眼底的烏青之色,是個人都能看得見。而且他一向是以孔善賢為尊,自然是要聽聽孔善賢的意見。
因為沒有先例,禮部又有好多事在忙,他被攪得團團轉,然后等安排完了,才發現皇上居然沒有派人來過問,不會是忘了吧。他心中腹誹。
聽聞同僚的打探,他眉頭輕皺著,臉色微苦,低聲道:“還能怎么辦,按照舊例,升了一升規格。”
“那時間安排上呢……”
“本官不是寫了規程發了帖子?黃大人你還問什么?”姜聞豎眉。
這種事都是要發文書的。
可黃大人臉上又緊張了幾分,驚恐道:“姜大人!你可不要唬本官,你哪里發了文書了?還是說是本官眼瞎沒有看見?”
姜聞臉上一變:“黃大人你沒有看見嗎?!等等本官問問。”
可朝堂之上,哪有屬下能讓他詢問,無奈之下,他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旁邊的兵部尚書張敬之,低聲道:“張大人,你看見今日皇上束發之禮禮程的文書嗎?”
“姜大人你在說笑?禮部什么時候發了文書了?”張敬之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姜聞臉唰的一下慘白。
張了張嘴,嘴角嗡嗡,剛想說什么,卻被打斷了。
“咳咳!”宋沐云在上面低咳著。
像話嗎!居然還在下面開小差!她當然看得清楚下面說話的是禮部尚書和兵部尚書。
禮部尚書!朕還沒找你麻煩呢,你倒是自己先撞槍口上了!
“咳!”她清清嗓子準備說話,就見下面一人上前一步,扶著笏板,道:“皇上,臣有事奏。”
是張子健。
宋沐云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么:“有什么事,說吧。”
“皇上,臣覺得,皇上那日說的稅收之事,有些不妥。”張子健正色道。
他當然知道今日是皇上的生辰,可禮部又沒有下文書,皇上又沒有說什么,他還以為皇上要一切從簡,不辦了呢,畢竟還沒有出三年孝期。更何況皇上也沒有說要休朝,正好他廢了好大的功夫,將皇上之前提的稅收政策推演出來,但是推演出來之后卻覺得,還是有些缺陷。
“有什么不妥?”宋沐云撐著下巴,不時的看向一旁的姜聞,神色不善。
張子健仿佛沒有看見一般,自顧自地將問題說了出來。
宋沐云無語道:“這個是你們的事,自己去調整,實在不行就先找一個地方試行,等熟悉了在推廣。”
她還以為是些什么大問題,卻沒想到張子健是說商人流動時可能會產生的稅收漏稅問題。
話是說讓他自己去想辦法,宋沐云停頓了一下,還是道:“給公文案,每年定時交兩次,每次交了之后,你就發一張當季文書,進城出城是都必須檢查文書,有文書才可過,沒文書的不可過。”
“是。”張子健還想問若是有商人裝作農戶怎么辦,可腦子一轉,他自己就想到了解決辦法:在戶籍上添加商人的標志不就行了么。
若是他真的問了宋沐云的話,宋沐云絕對會跳起來罵他豬腦子,他這個尚書有人不用干下去了。
見張子健沒了音,姜聞著急了,他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早應該發出去文書沒有發出去,但不管是他戶部哪里出問題了,到最后承擔責任的一定是他。
見著宋沐云看向他,趁著宋沐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急忙上前一步,拱手扶著笏板,先聲奪人道:“皇上,束發之禮,已經準備妥當了,還請皇上準備準備,也請各位同僚前去觀禮。”
華武峰瞇了瞇眼睛。
宋沐云也是神色不善,漫不經心道:“哦,原來準備妥當了啊,朕還以為朕不提起你都忘了呢。”
眾大臣的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可仔細想想也大概你我那個猜出來,心里微嘆著姜聞好歹是個禮部尚書,做事怎如此拖拉。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孔善賢立在一旁,眼皮耷著,似乎是在閉目養神,眼皮微微抬起,混濁的眼珠了轉了一下,看了一眼姜聞,又耷了下去。
一時間大殿上氣氛有些凝重。
姜聞滿頭大汗,身上的官服背部早已都濕透了,他知道宋沐云是對他不滿了,可這的確是他手底下人出的疏忽,卻也怨不得別人,在宋沐云追究責任和自己主動承擔責任之間,他選擇了后者。
可這主動,也要有個技巧。
“是,還請皇上恕罪,雖說是束發之禮,不比及笈之禮,可到底事關皇上,不得不重視,所以臣在前夕才安排好事情,是臣能力沒有跟上,可當時天色已晚,臣怕皇上已經歇息了,便沒有打擾,無奈之下,只得今日在朝堂上在奏告。”他身子突然伏了下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還請皇上治罪。”
其實朝堂之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是知道今日要行束發之禮的,畢竟安排束發的事宜,總是要透漏出些風聲的。
見著姜聞這樣說,也就知道了是某個緩解出了紕漏,而不是眾人所想的,他根本就沒有準備束發之禮。
宋沐云見他主動說明緣由,有突然跪了下去,有些不知所措。
華武峰面露譏諷之色,華眸斜眼看了一眼姜聞,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淡淡響起:“時間如此緊迫,要姜大人在前夕才安排好事宜?是姜大人忘了,想起來時時間已經不足了,還是因為姜大人對這件事根本就不上行啊?”
這劇本不對啊!
宋沐云狐疑地看向華武峰,之前他不還在為禮部開脫嗎,怎么一到了朝堂上,感覺針鋒相對的樣子。
姜聞緊咬著牙關,他要怎么回答?這就是像是一跳死路,不管你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是說自己忘了?還是回答不上心?若是既沒有忘也很上心,那就是證明自己能力不足?
去你的能力不足!先皇發喪不也是禮部安排的?皇上登基難道不是禮部做的?區區一個束發之禮,還能難倒自己不成?那自己還不如一頭撞死好了。
可他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誰讓他禮部出了紕漏!誰讓他沒有反復確認!說讓他治下無方!說到底還是把錯誤歸結到了他的身上。
可輸了人也不能輸了氣勢!他抬起頭看向華武峰,正色道:“華大人何出此言,下官對皇上忠心耿耿鞠躬盡瘁,可卻不曾想華大人如此信口開河。”
他是太傅一派之人,自然不怕華武峰。
華武峰點了點頭,似乎很是贊同,輕笑道:“對,原來我是信口開河之人。”
宋沐云腹誹著你不就是這樣的人沒網。
可看著姜聞還未華武峰,她很明智地閉了嘴,一個是在官場混跡多年的老油條,一個是腹黑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新興有為青年,若是真的吵起來,她絕對是吵不贏的。
姜聞張了張嘴,憋紅了臉看著華武峰,正要說話,卻被打斷。
孔善賢抬起頭來,看了看場內,最后看向在龍椅上坐得很不安分的宋沐云,正色提議道:“皇上,依老臣之見,不如讓姜大人就在朝堂之上將束發之禮的禮程講一邊,若是華大人再和姜大人吵下去,老臣到覺得沒什么,只是怕耽誤了吉時。”
華武峰面無表情地站回自己的位置,眼觀鼻鼻觀心。
宋沐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太傅說的也是,那就請姜愛卿講講禮程吧。”
她當然知道孔善賢是出來和稀泥的,可孔善賢說的倒也是,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就算是宋沐云這種社會主義接班人,也依舊有些迷信了。
畢竟連自己穿越這種事都能實現,迷信一點還是好的,又不會掉自己一塊肉。更何況,一個國家的發展,是離不開信仰的,不管你信什么。信一點,更有凝聚力些。
姜聞站起來,神色怨憤地看了一眼華武峰,才對宋沐云又行了個禮:“謝皇上恩典。”
姜聞慢慢的講了要去觀禮的官員,注意事項,吉時,還有宋沐云需要準備些什么。
這次束發之禮的規模并不盛大,但因為事關皇上,雖然在孝期,可規模也不小。
贊禮的官員有孔善賢,華武峰,還有翰林院的幾位閣老。孔善賢因為是宋沐云的老師,是一定要去的。至于華武峰,雖然姜聞很討厭華武峰,但他作為攝政大臣,也是要去的。而翰林院的閣老畢竟是閣老,可以說是過去撐場子的。
至于其他官員想去?沒門!一是沒品階,而是沒那個資歷,三是不需要那么多人。
再然后就是注意事項,宋沐云要先沐浴凈身,有著嚴格絕對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