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煥語畢,莊重地上前一步作輯,然后負手而立道:“雖然魏某不知道閣下師從哪路門派,但是奪舍一個小孩子的身體,不僅有違天道,還會嚴重傷害孩子的精神和肉體。”魏征煥繼續嚴肅道:“再者,這個孩子的父親乃是當地警局偵查隊的大隊長,此人精明強干,明察秋毫,破獲多起大案,非常不好對付,您的身份就會被懷疑不出一星期就會被識破。”魏征煥接著露出不安的神情,嚴峻道:“如果這孩子精神異常被發現,又難以給出科學的解釋,極有可能驚動當地的特殊治安部隊,到時候不僅閣下會陷入險境,在本地隱姓埋名的修真者也會受到牽連,還請閣下三思。”魏征煥面露坦誠,夾雜著幾絲懇求道:“在這八百年的生活中,魏某早已沒有了當初復興修真界的壯志,只期盼我妻兒可以平安地生活,”說著深情地望了魏炎武一眼,道:“若閣下有什么未了心愿,不妨說來聽聽,只要在魏某能力之內,不違背道義,大可交給魏某來處理,魏某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沉默地望著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心中也明了了幾分,魏征煥把我當成了一個奪舍了程阿虎的孤魂野鬼,這的確是當前情況下最說得通的解釋。更引起我注意的是魏征煥似乎很忌憚那個叫“特殊治安部隊”的組織,還有他那個復興修真界是什么意思?這些東西以后再說。魏征煥最想要的是我趕緊離開程阿虎的身體,而我只想要弄清楚現況,并且找機會回到帝國或者與科技鄭和王老取得聯系,現在看來要達成雙贏的結果需要極大的運氣和漫長的時間,一個星期絕對不夠,如何拖延時間才是當務之急。其次,魏征煥只是表面上給我敬酒而已,如果我提出的愿望超出他的能力或者違背他認為的道義,這罰酒可就夠我受的了。以魏征煥的性格,為了妻兒的萬全,打散我的魂魄是他最佳的選擇。
我也上前上一步作輯還禮,恭敬道:“魏老先生所言甚是,但是我也是機緣巧合才依附到程阿虎的身上,同時我乎部分融合了程阿虎的魂魄,脫離他的身體可能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魏征煥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一旁的魏炎武倒是愣了一下,“閣下的意思就是說寧愿冒著被特殊治安部隊抓捕的風險,也不愿意離開程阿虎的身體嘍。”魏征煥冷笑地說道,魏炎武則怯生生地望了魏征煥一眼,我淡淡一笑道:“魏老先生如你所見,這個孩子的身體既沒有任何靈根,體質還很普通,也沒有什么異能,同時也他父親也很棘手,我的奪舍他完全是吃力不討好啊!。”魏征煥默默地點了點頭,我接著說道:“我此刻最大的心愿就是離開這個孩子的身體。”魏征煥有些詫異,但氣氛瞬間緩和了不少,魏炎武反而一臉敵意地看著我,呵斥道:“你說的倒輕松,那程阿虎原來的魂魄在哪呢?你離開了他的身體后怎么保證程阿虎的魂魄就回來了?如果沒有回來怎么辦?”
魏征煥用余光看了魏炎武一眼,我也一時給不出答案,心中暗嘆真是虎父無犬子,這問題直擊當下的盲區。沉默的氛圍中,只有魏炎武顯得有些局促,不知道剛才那句話到底是說對了,還是說錯了,有些慌張地看看他老爸,又看看我。我直接坦言道:“說來慚愧.我真不知道是如何才附身上程阿虎身上的,因此我也沒有辦法給你們什么承諾。”魏征煥聞言皺了皺眉頭,沉思著,魏炎武則有些不悅地瞪著我,我無奈地苦笑了下。
“按照常理來說,奪舍程阿虎確實是個很糟糕的選擇。”魏征煥淡淡地說道,然后話鋒一轉,一字一頓道:“只是按照'常理'來說而已。”我呵呵一笑,追問著:“那您認為的‘非常理是’什么?”魏征煥的眼神閃爍,嘆了口氣后說道:“作為間諜打入內部。”我倒是一愣,魏征煥見我神情異樣,料想是被他言中了,語重心長道:“閣下還是放棄吧,這個方法是行不通的,別枉費了性命,其實·······”
“這種潛入方法,簡直是送死。”我不忍地打斷道,這次換成魏征煥一愣,我反問道:“您是否聽說過筆跡鑒定這種技術?”魏征煥沉思了會兒搖了搖頭,魏炎武瞅了瞅他的父親,思索道:“我在刑偵片里看過,就是通過筆跡來確認某些字是不是特定的某個人簽的。”我點了點頭,補充道:“由于人的書寫習慣具有特定性和穩定性,因此每個正常人都有特定的筆跡,因此只要通過對一定數量的文件筆跡進行對比,就可以確定書寫該文件的是不是同一個人或者該人的書寫文件時精神狀況是否正常。”魏征煥聽聞后大驚,若有所思,我繼續道:“雖然將奪舍作為間諜活動來使用,可以很好得避開指紋,虹膜,聲音和面部識別等生理特征檢測,但是幾乎沒有辦法應付精神方面的檢測,就算是做了充足的準備也很難騙過筆跡鑒定。”魏征煥似懂非懂地摸了摸下巴,魏炎武思索片刻間后,緩緩道:“你的意思是奪舍程阿虎純粹是處于巧合嘍?”
“正是。”我鄭重地點了點頭,魏征煥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魏炎武輕輕地拉了一下魏征煥的衣服。魏征煥緩緩驚醒,思索片刻后問道:“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我淡淡道:“在附身程阿虎之前我似乎是某個組織的高層管理人員。”魏征煥有些提防地問道:“某組織?能夠具體點嗎?”我故作思索了番道:“具體名字我是真的記不起來了,但是里頭的人都穿著白色的衣服。”魏征煥聽聞后一陣恍惚,嘴里囔囔道:“難道是天意。”不一會兒就恢復了正常的神情,正色道:“魏某暫且認同閣下奪舍程阿虎非無心之舉,但還請閣下讓老生把一把脈。”
魏征煥見我一臉狐疑,哈哈一笑,解釋道:“閣下魏某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略懂醫術,想看看這個孩子的身體和魂魄的狀況如何。”我默許地點了點頭,拉起了左手的衣袖,露出手腕。
魏征煥和我盤腿坐下,魏炎武則好奇地坐在一旁看著。魏征煥不僅診了我的脈搏,還看了看我的舌苔,然而第一次的診斷結果可能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又再來了一遍,第二次診斷的結果也讓他皺了眉頭,然后就是第三遍,第四遍......最后魏征煥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無奈道道:“脈象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節律均勻,從容和緩,流利有力,尺脈沉取不絕,并無異常。舌淡紅,苔薄白,舌苔分布均勻,也無異常,這個很不符合常理。”
“阿?”我和魏炎武異口同聲道,然后相互對視一眼,又尷尬地將目光聚焦到魏征煥身上。他鎖眉沉思,疑惑地搖了搖頭道:“奪舍后的身體都會有顯著的氣虛癥狀,比如脈搏無力,面色蒼白,眼神無光等,同時面部神情和肢體動作都會有顯得非常不協調。但根據剛才多次的診斷和對你之前的觀察來看,你除了氣血有點弱外,其他都很正常,沒有一點奪舍的特征。”
“會不會和你們這幾天給我運功療傷有關?”我不假思索道,魏征煥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篤信道:“這個不可能,奪舍的氣虛與一般受傷的氣虛是完全不一樣的,要不然老夫也不會到如今才懷疑你的身份。”
“那沒有有可能是人格分裂,袁顧鴻在學校總是欺負程阿虎,然后就分裂出了這個人格了?”魏炎武用眼神示意了下我道,我和魏征煥同時將目光投向了他,他有些慌張道:“我看恐怖電影都是這樣演的。”魏征煥“咦”了一聲,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不悅道:“炎武你是不是最近又背著你媽和我偷偷用手機看電影了!”魏炎武有些膽怯,心虛道:“哪有的事,最近我都在忙著準備期末考好吧!”魏征煥微怒道:“好啊!我明天就去查查這個月你的話費還剩多少,還有這次期末考你要是進不了全班前五,看我回去不削死你。”魏炎武“啊”的一聲,露出一副萬般無奈的表情。
魏征煥沒好臉色地瞪了魏炎武一眼,嘆了口氣道:“老夫不才,對人格分裂沒有多少研究,但聽聞道友提及過,人格分裂似乎是某些人為了應對特定的環境進而產生的一種特殊心理保護機制。精神狀態還會很混亂,且分裂出的人格在短時間內擁有知識量是不大可能超出所個人的經歷和教育。”他頓了頓,望了我一眼道:“但是根據程阿虎的家庭背景,他是不可能掌握那種高超的接骨技術。”
“因此老夫推測只有最后一種可能。”魏征煥眼神嚴肅夾雜著絲蒼涼,滿臉的懊惱和惋惜道:“要是提前50多年碰到你這種情況,老夫一定會欣喜若狂,因為通過對你的研究也許可以找到輪回和長生的秘密,然今時不同往日,老夫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研究勁頭,而且這種情況反而是當下最棘手的狀況,唉,這是天命吧。”說罷,魏征拂手起身,背對著我們,一聲長嘆后,自嘲:“又是差一點嗎?”
“老爸,你說了這么多,那他到底是什么情況?”魏炎武忍不住發問道,魏征煥負手而立,心中仿佛有千百般的心事,慘笑幾聲后,頹然道:“這就是當年我和你師叔們苦苦找尋的三魂雙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