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表哥！”蘇清歌急巴巴一聲大喊，又察覺這樣有失長公主的矜持，慢吞吞說道，“小的時候，我只把他當做表哥，可多年再見，當他把我護在懷里，我竟感覺心跳加速。我本以為都是我的錯覺，可回來之后，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的臉，一閉上眼都是他。母妃，這輩子我只求你一次，讓他做歌兒的駙馬好不好？”

軟弱無助的聲音，帶著她特有的哭腔，讓人好不憐惜。

良妃嘆了口氣：“母妃是兩萬不聞窗外事，可朝廷是什么局勢，母妃還是大致清楚，蘇惜歸和戚家聯(lián)姻，鞏固的是戚家的權(quán)力，你若是從中作梗，只怕是與戚家為敵！母妃從來不參與黨派之爭，也不想你摻合進去，你可知道？”

“我……我知道，可是歌兒只有一個心愿，難道母妃想要歌兒孤獨一生？母妃你總不喜歡牽扯權(quán)利之爭，可你知道，既然是皇家的后代，就逃脫不了這個命運。即便我不爭，也會有人來搶，不是嗎？”蘇清歌咬住下唇，眼中帶著三分決絕，三分哀傷，還有一分冷然。

皇家的悲哀大家都清楚，但是誰也不說破。

“還有……他也是蘇家人，雖然歲親王的死，讓老皇帝收了蘇家的權(quán)，但老皇帝一直怕這個侄子，總有一天搶了他的皇位，你和他成親，便是跟你父王為敵！”良妃說著說著帶了一絲悲壯。

老皇帝什么人都不信，除了他自己，這些年他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卻遲遲不肯傳位，一個太子都不曾立。

若是有人威脅到他的地位，別說是親哥哥，親生骨肉他一樣能犧牲。

外人只道歲親王是戰(zhàn)敗，死在了戰(zhàn)場上，可實際上害死他的不是敵軍，是老皇帝派去的人！

知道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良妃還是因老皇帝一次醉酒，這才知道了真相，那時她從腳底涼透了心，終于明白何為帝王。

也是從那天起，她不再同其他嬪妃爭寵，學會韜光養(yǎng)晦，不與皇后站在對立面。

如果說她的夫君都能成為敵人，其他的敵人都顯得不堪一擊，那她何必還樹敵？

蘇清歌不以為然，神色淡淡道，“母妃既是知道父皇怕表哥，那比起把他放在對手身邊，放在自己女兒身邊，哪個更安全？母妃難道不清楚？都是蘇家的人，自然是要強強聯(lián)手才是，我相信父皇會答應(yīng)。”

“你這孩子……是母妃的好女兒。”良妃目光終是變得柔和。

蘇清歌知道她已心軟，放軟聲音道，“母妃，我聽說四天后，表哥就要迎娶戚家妹妹，你可要趕在前頭，別讓歌兒丟了駙馬。”

良妃笑著搖頭，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放心，等你父王一醒，我就去說，他大病初愈，正好給他沖沖喜。”

蘇清歌知道良妃這么說，事情不久后就會敲定，頓時眉開眼笑。

良妃卻還問道，“不后悔？”

“不后悔。”蘇清歌彎彎眸，笑的甜蜜。

她只差沒磨破嘴皮子才得了良妃一句首肯，高興都來不及，如何會后悔？

想到那張俊俏的臉龐，她恨不得過幾天就能成親。

皇后一身雍容華貴的紅袍，走進雍華殿，只聽太監(jiān)叩拜道，“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眼睛都沒抬一下，問道，“小卓子，皇上可醒了？”

小卓子是老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老皇帝受傷昏迷之后，他便一直守在床前，聞言說道，“未曾醒過，早上太醫(yī)來過一次，說是身體除了外傷無礙，怕是受了刺激，這才到現(xiàn)在還沒醒。”

皇后點點頭，走到床前，老皇帝腹部被纏了一層厚厚繃帶，雙眸緊閉，看得出他烏黑的頭發(fā)中，已是有不少白絲。

這個男人就是他的夫君，雖然恨過怨過，她卻終是舍不得他死。

所以那日刺客來襲，嬪妃亂作一團，卻唯獨她鎮(zhèn)定自若，一心護住老皇帝。

“皇上……”皇后嘆了口氣，伸手撫過他的眉眼。

小卓子說道，“皇后娘娘，藥已經(jīng)熬好了，是小的來還是——”

“本宮來吧！”皇后端起那碗熱氣騰騰的藥汁，舀起一勺在嘴邊吹了吹，送到老皇帝口中。

就這樣一口一口，一整碗湯汁都進了老皇帝的肚，末了她還喂了一碗糖水，這才作罷。

老皇帝依然在昏睡，不過臉上冒出了些熱汗，皇后從懷里掏出一塊方帕，替他擦了擦。

忽然聽到一聲嚶嚀，老皇帝正好睜開眼。

“皇后……你怎么在……”他起初還有些困惑，接著想起遇刺的那一幕，一臉驚嚇的坐起身，臉上一片鐵青。

然后感覺腹部一痛，他低頭看了眼，恨恨道，“好一場刺殺！差點要了朕的命！皇后，可查出是誰派出的刺客？”

皇后怕他亂動，將他按下去，眼中含淚道，“皇上請注意龍體，莫要弄裂了傷口，您昏迷了兩天兩夜，可把臣妾急壞了。”

老皇帝被她一雙剪水秋瞳注視，臉色緩了緩道，“罷了，養(yǎng)傷要緊，兩日大理寺也該出結(jié)果。”

皇后臉上一喜，說道，“皇上肚子應(yīng)該餓了吧？臣妾這就讓御膳房準備午膳。”

老皇帝看她一臉疲憊，擺了擺手道，“罷了，讓小卓子去準備，你便多陪朕一會。”

等宮女太監(jiān)都退下，老皇帝難得在皇后面前臉色柔和：“這次朕沒有受重傷，還要感謝皇后保護，朕昏迷的這段時間，也是你一直在照顧朕？”

睡夢中，他一直感覺有一雙手握住他，替他擦汗喂藥，是那么的溫暖。

“不，是臣妾沒保護好皇上，若是臣妾擋下那一箭，皇上就不會受重傷，臣妾照顧皇上那是理所當然。”皇后流出一行熱淚，一臉自責。

老皇帝說不感動，那是假的，這個明明被他冷落的女人，卻在關(guān)鍵時刻對他不離不棄，而那些受寵的嬪妃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想到這里，老皇帝冷聲道，“來人，把那群隨行的嬪妃，都給朕拖出去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