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急壞了門外的戚叢云,她用力敲了幾下,沒聽見有回應,在門口來回走著,有一絲焦急。
“蘇哥哥,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是喝酒傷身,若是你想喝,便等到我們大婚之日,云兒陪你喝個夠。”
銀環站在一旁看主子干著急,跟著勸道,“是呀,姑爺,你快開開門,小姐早上還沒梳洗,就跑來見你,別讓小姐太擔心。”
可屋中死寂了一般,原先的碎裂聲統統消失,就連淡淡的呼吸聲都聽不見,難道里面的人已熟睡?
銀環與主子對視一眼,后者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罷了,他今天不愿見我,可還是要拜堂成親,他日我是他的夫人,他還能對我這般絕情?”
說得好不委屈,可那一雙瑩瑩黑瞳,卻無零星半點黯然,有的只是痛苦中夾雜的冷漠。
她話是對著銀環說,內容卻是說給里間人聽,他再怎么鬧怎么反抗,最后還是一個娶字。
“可是……小姐,你等等我。”銀環小跑著離開,不一會兒,牡丹送來一碗醒酒湯。
賀子沅聽到她的稟報,依然沒有動作,等她腳步聲遠去,這才拉開門。
就在門口的地上,雪白的瓷碗刻著一朵菊花,里面泛著酸味的藥汁,順著晨風吹進鼻中,不用喝就能聞到那股酸味。
看他眼神清亮,行動敏捷,蹲下身取碗動作無異,哪有一絲絲醉意?壓根就用不上這一碗醒酒湯。
但是他動作一滯,還是仰頭飲盡,將白瓷碗放回原位,如此加上一個關門的動作,如水到渠成。
他是沒喝醉?那又如何?反正在外人看來他喝醉便是。
就是這湯,應該是廚房準備的吧?那個女人是什么意思?
賀子沅咽下滿嘴的醋味,又是進屋灌了兩口酒,這才舒展眉梢。
她明明說他娶親跟她沒關系,那又為何讓他吃這么多醋?那是不是代表,她并不想讓他成親?
巍峨的皇城如一條巨龍,坐落在京城的中心,紅墻黑瓦,山水成畫。
紅色的涼亭旁,一彎池塘,魚兒在水中嬉戲。
一雙玉手撥弄著糕點,雙眸下垂,卻忘了扔進池塘。
一旁貴婦見少女一臉魂不守舍,笑嗔道,“你看看你,難得進宮來陪母妃,心里卻不在母妃這里。讓母妃猜猜,是不是心里想著哪家公子。”
那貴婦遠山眉黛,面弱桃花,消瘦的雙肩無力斜臥,可偏偏著了一身綠衫,身姿嬌弱如細柳扶風,不堪一折。
她漫步走到池塘邊,垂下的睫毛如蝶翼輕顫,眉眼間盡是溫柔。
少女被瞧得紅了俏臉,把貴婦往旁一拉,說道,“母妃,你身子骨弱,還是離池塘遠一些,免得沾了濕氣。”
貴婦能看不出她那點心思,笑罵道,“是不想母妃沾了濕氣,還是想轉移話題?這些年母妃最操心的就是你的婚姻大事,你心里有了人,還不快跟母妃說?”
“母妃,你又拿人家開玩笑……”少女被那調笑的視線看得又惱又羞,“撲通”一聲,把糕點丟下水。
母女倆正是相談甚歡,遠遠走來一人,她兩點啼眉聳著,明眸含笑,皓齒半春,一身華貴的衣衫襯得她端莊大氣,看上去三十上下,可眼角不曾有一絲皺紋。
貴婦與少女變了臉色,起身跪拜道,“參加皇后娘娘。”
來人正是當朝的皇后葉氏,生為一國之母,她儀態萬千,優雅高貴,自她身上散發著一種強勢而令人目不轉睛。
“原來是良妃妹妹,清歌公主也在,今天又是來宮中陪你母妃?”
“是,清歌許久沒來,甚是思念母妃。”蘇清歌垂下眼簾,一抹不悅被纖長的睫毛遮住。
表面上葉皇后母儀天下,坐鎮后宮,可誰不知道她向來擅妒?
老皇帝好色多情,娶了妃子一個接一個,卻獨獨討厭這個皇后。
若不是因為她是葉家人,而葉家是當朝最大的家族,她這個后位早就不保。
所以老皇帝花心,她便弄死那一個個妃子,或是弄掉他們腹中胎兒,宮中多少嬪妃不能幸免。
好在良妃性子淡泊,不爭不搶,又體弱多病,雖然得老皇帝喜歡,卻是一向低調。
加之她生的是公主,對皇后沒有威脅,皇后在她面前還是和顏悅色。
“這樣也好,不過池塘邊濕氣重,清歌公主要陪良妃,還是回去那玉華宮。”
良妃柔柔道,“姐姐說的是,我正要和清歌回去,姐姐這是要去何處?”
“自然是去看皇上。”皇后看了一眼雍華殿的方向,臉上帶著一絲得意。
良妃平日里再得寵有何用,這次可是她救了皇上。
蘇清歌替母妃氣不過,張口就想反駁,被良妃柔柔一聲化解:“那就麻煩姐姐,代妹妹問候一聲皇上,妹妹身子實在不適,怕是不能親自去探望。”
如此正合皇后意,她滿意的點頭道,“我會替妹妹美言兩句,妹妹快些回去休息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一臉復雜的蘇清歌。
良妃看出她的心思,一聲嘆息道,“歌兒可是在記恨母妃,不爭不搶,不怨不氣?你忘了母妃從小對你說的話?母妃的歌兒,是天下第一美人,是當朝長公主,該屬于你的就是你的,你不必爭搶。”
蘇清歌搖頭,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清冷:“我只是看不過她小人得志,這次的刺殺……只怕……”
“歌兒!”良妃一聲疾呼,打斷了蘇清歌接下來的話,她面容依然柔弱,可那眼神說不出的凌厲。
蘇清歌驚覺失言,拉著良妃回到玉華宮,這才道,“是歌兒失言,只是這次皇后得勢,怕是對母妃不利,歌兒想向母妃討一門親。”
良妃喜上眉梢,卻忍不住調笑,斜睨她一眼:“方才誰死不承認?如今倒想起求母妃來了?”
“那還不是怕再拖下去,我的心上人就跟別人成了親?”蘇清歌緊張的捏緊袖口,指尖發白都不知。
良妃只以為她是嬌羞,輕輕問道,“還不說是誰?再不說,母妃可就不給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