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新語看他一臉痛苦,不像是在作假,便道,“五嫂啊?有什么問題嗎?”
這是她個人隱私,若不是蘇惜歸看上去那么難受,她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蘇惜歸喃喃一聲,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穩(wěn)住道,“五嫂……那孩子不是你弟弟?”
楊新語見他這么難受,還要追根究底,不免覺得無奈。
方才她是被嚇了大跳,但是現(xiàn)在看到他還有力氣,問這些有的沒的,她便松了口氣。
“是我認的弟弟,我應該跟你說過,我男人死在戰(zhàn)場上,他有一個撿來的弟弟,便是這個孩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蘇惜歸長吁了口氣,整個人如虛脫一般,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頭沒有方才那么痛,但是出了一身熱汗,迎面吹來一陣冷風,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楊新語力氣很大,沒用什么勁,就把蘇惜歸拖到大樹下。
隨后她從屋里拿來一件外衣,試探著問道,“蘇公子你沒事吧?要不要去找大夫?”
她是一萬個不想找大夫,因為一旦找大夫,他半夜來此就會穿幫。
可是誰讓人命關(guān)天,容不得半點馬虎?若他真是難受,也只能找來朱大夫。
蘇惜歸接過外衣,披在肩頭道,“不必了,我就是突然頭痛,休息一會便好。”
“那就好,你方才真是嚇了我大跳,真是無端端頭疼?”楊新語這次是真松了口氣,在蘇惜歸旁邊尋了一處,坐下來抱住雙腿。
“是……又不是……”蘇惜歸有些猶豫,倒不是顧什么隱私,就是不知如何去說。
這看在楊新語眼里,立馬說道,“什么是不是,如果蘇公子不便說,不說就不說。”
蘇惜歸生怕被誤解,急急解釋道,“不是不便說,只是說了怕楊姑娘不信。楊新語可還記得,我說過我曾失去過記憶?”
“記得,莫不是方才頭痛,是因為你想起了什么?”楊新語點了點頭,以前她是不信,但聽蘇惜歸這語氣,她不信是不行。
“倒是沒想起什么,就是方才我聽到那個孩子喊你五嫂,我就覺得頭痛的很。總覺得快要想起什么,只差一點……就是那一點點。”蘇惜歸擦去一頭的冷汗,深深嘆了口氣。
那種熟悉感還在腦中,不知如何去解釋。
莫不是他家中也有一個五嫂,亦或是有一個五哥?
可是蘇家他是獨生子,上面是有堂哥堂姐,卻沒有排行老五之人。
莫不如七王爺所說,他的這層身份真有問題?
如果是這樣,他的家在何方?
蘇惜歸神色一黯,一絲惆悵爬上他的眉梢。
楊新語是不大相信,可看他這樣子不像說謊,便道,“為何會這樣?你可有找大夫去瞧過?”
蘇惜歸一籌莫展,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如何失憶,只聽說戰(zhàn)場上傷到了腦袋。大夫我看過不少,但是無一人人能幫我恢復記憶。”
“戰(zhàn)場上……”楊新語喃喃一聲,不由想到了那個早死鬼夫君,他不是死在了戰(zhàn)場上?
蘇惜歸該感嘆他運氣好,只是弄傷腦袋而已,最起碼保住了一條小命。
“阿切……”許是因為天氣涼,蘇惜歸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楊新語臉上一喜,裝作關(guān)心道,“夜深天氣涼,蘇公子凍壞身子就不好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
蘇惜歸還覺得一陣陣頭痛,早就沒了聊天的心思,他取下肩頭的外衣道,“楊姑娘早點休息,那我走了。”
現(xiàn)在他腦子里亂的很,許多東西想要從頭查起。
比如說,蘇惜歸這個身份,若他真是頂替此人,他從前是怎樣一個人?
比如說,他原來是什么人,頂替蘇惜歸身份之前,過著怎樣的生活?
以前他是想調(diào)查清楚,但是從未這么迫切過。
蘇惜歸不知怎么翻出的院子,騎上的馬,總之等他回過神,已是騎到一家客棧門前。
就這一家客棧在半夜還點燈,只見牌匾上印著四個大字,孫家客棧。
蘇惜歸走到柜臺,丟下一兩銀子道,“給我準備一頓吃食,和一間上好的房間。”
掌柜吳應接過銀兩,笑瞇瞇道,“我這就去熱吃的,客官可要熱水沐浴?”
蘇惜歸出了一身汗,正有此意,說道,“給我來一桶熱水,沐浴之后再吃東西。”
蒸汽寥寥,蘇惜歸靠在木桶上,雙臂搭在木桶邊緣,終于松了口氣。
本來去山里村,是為了見楊新語一眼,沒想到竟有意外收獲。
他只有一點想不通,頭痛是因為那個少年,還是那兩個稱謂?
熱水洗去了蘇惜歸的疲倦,他再抬頭看窗外,只覺得月光深沉得將人吞沒。
蘇惜歸打算趁早走,格外叮囑掌柜早早將他喊起。
當他下樓的時候,只見一個壯漢,在和掌柜攀談。
蘇惜歸走了過去,說道,“掌柜,我的馬呢?可喂飽了?”
昨夜他騎來的是跟了他多年的寶馬,跟他立下戰(zhàn)功無數(shù),故而讓掌柜好生招待。
“喂飽了喂飽了。”
吳應這就要去牽馬,和他說話的壯漢,怔怔瞪大眼道,“老五?你沒死?”
那樣子就像一直魚,嘴巴還配合一張一合,像是受極了驚嚇。
若不是四下無人,蘇惜歸還以為他在跟別人說話。
“你在跟我說話?”他皺起眉頭,狐疑的看著壯漢。
吳應立馬說道,“錢老大,你腦子壞了?這位是我的客人,可不是什么老五。”
可是錢老大看直了眼,就像是中邪一般,不停的重復道,“太像了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你真的不是老五?”
他這一口一個老五,若是放在昨天之前,他興許只當此人有病。
可是昨夜他分明聽那個孩子說什么五哥,當真有這么巧?
蘇惜歸臉色一沉,上前一步道,“我不是什么老五,你認識這個老五?”
錢老大頓時像憋了的氣球,說道,“也是,老五已經(jīng)死在戰(zhàn)場上,你怎么可能是老五?”
蘇惜歸一怔,昨天那種撕裂的痛,再次席卷而來,他痛苦的抱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