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一路疾馳,蘇惜歸大腦一片空白,不知不覺就騎到了竹林里。
他把馬兒牽在一邊,不自覺勾起了唇。
月光下能看到涓涓小溪,就在一片竹林旁。
說起來他和這條小溪極有緣,一次是親眼撞見她沐浴,一次是兩人雙雙落水。
嘴角的笑容漸漸加深,蘇惜歸望向西南方向,更是抑制不住想要一去的心思。
手腳長在他自己身上,只見院中一片漆黑,他輕輕一躍,跳過了高高的院墻。
當(dāng)初楊新語蓋院墻的時(shí)候,還特意加高了高度。
只可惜擋不住蘇惜歸的輕功,他如鬼魅一般,輕而易舉就飄進(jìn)了大院。
就算他想看楊新語一眼,也不能推門直接進(jìn)去,遂他輕輕一躍,跳上了院中的那棵大樹。
本是指望站的高,看得遠(yuǎn),誰知“咯吱”一聲,腳下的枯木斷裂,他身影略顯狼狽,“咚”的一聲摔下樹。
此時(shí)楊新語剛睡沒多久,因而睡得不是很熟,那咯吱一聲她是沒聽見,可“咚”的一聲那么響亮,她沒理由聽不見。
今天白天賀周氏才來鬧過,楊新語怕是小白睡熟,沒看好家門,披起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她不敢發(fā)出丁點(diǎn)聲音,推門的時(shí)候足足用了十秒。
等她走出貓著腰走了出去,抬頭就見光禿禿的書上,筆直站著一道黑影。
她嚇得張口便想大喊,蘇惜歸身影一閃,捂住楊新語的嘴道,“別出聲,是我。”
光是聽聲音,楊新語沒聽出是誰,所以蘇惜歸一松手,她就打了過去。
好在是蘇惜歸反應(yīng)快,一招躲了過去。
也是這一招,讓楊新語看清了他的正臉,長舒了口氣道,“原來是你,你大半夜來這里做什么?”
蘇惜歸總不能說,他回過神就到了這里,到時(shí)候楊新語還不把他當(dāng)變態(tài)?
他不自在的咳嗽一聲,隨口胡編了個(gè)借口道,“你完成了和我的約定,我自是要過來瞧瞧,只是這段時(shí)間我事務(wù)纏身,正好今天晚上有空,冒昧半夜前來此地。”
一句話繞了個(gè)大彎子,本是不難理解,可說者有心,聽者有意。
楊新語把這段話,直接理解成是來要賬,轉(zhuǎn)身回屋就把這么多天的一半收入拿來。
“說好了五五分,只有一百二十兩,拿了你趕緊走吧!”
現(xiàn)在是半夜,楊新語沒理由留客,萬一把賀子君吵醒,她還不知從何解釋。
蘇惜歸眼巴巴來此,聽到的就是這句,心一涼道,“楊姑娘便這么急趕我走?”
一說出口方才覺得一股怨氣,別過一張冷臉道,“那還有一家客棧,楊姑娘作何打算?”
楊新語聽這語氣不太對勁,可細(xì)細(xì)一想,又沒什么問題,便道,“既然蘇公子不介意在此說,我們便聊一聊。”
兩家鋪?zhàn)邮鞘裁辞闆r,各中細(xì)節(jié)楊新語都說了遍。
說得實(shí)在沒話說,她這才深吸了口氣道,“客棧我打算開成酒樓,現(xiàn)在已經(jīng)著手裝修,想必到下月初,定能開張大吉,不必蘇公子多心。”
蘇惜歸絲毫不感到意外,說道,“不愧是楊姑娘,等開張那日,我定派家丁送去賀禮。”
一說到家丁,楊新語就想起冷冬那張臉,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覺又冒了上來。
怎么總覺得今天蘇公子不大正常,說話的語氣一如從前,可是那眼神……
蘇惜歸被看得不自在,扭過頭道,“楊姑娘不說話,莫不是不想要賀禮?”
送上門的賀禮為何不要?楊新語連聲說道,“要要要,誰說不要?”
這一不小心,她指尖碰到了蘇惜歸的手背,兩人像是觸電一般,飛快抽回了手掌。
“楊姑娘喜歡便好。”蘇惜歸不敢去看楊新語的眼,抬頭看了一眼月亮。
若是月光再亮一些,便能看到他雙頰緋紅,像是上了胭脂一樣。
楊新語也好不到哪去,她感覺臉上一陣發(fā)燙,張了張口道,“我……”
話還沒說完,只聽賀子君的聲音響起。
“阿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賀子君也是摸黑出來的,見樹邊上有一個(gè)人,看身材便看出是五嫂。
楊新語倒是嚇得一身冷汗,四處張望道,“我……我睡不著覺,在這賞月呢!”
說完她又有些后悔,她身上就披了一件外衣,看上去可不像是來賞月的人。
所幸賀子君沒有多想,走到樹下道,“我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那少年的臉。”
楊新語確認(rèn)賀子君什么都沒看到,松了口氣道,“你可是覺得,那少年就像是你?”
賀子君被戳到心坎,眼睛紅了紅道,“以前我和五哥,也是這樣相依為命,雖然五哥不在了,我還有五嫂,可是那個(gè)少年……”
楊新語明白他的意思,那個(gè)少年什么都沒有,爹爹一死,世上便無一個(gè)親人,實(shí)在是孤獨(dú)無依。
“阿弟你別多想,下次去集市,我便找來那個(gè)少年,讓他留在鋪?zhàn)永锔苫睿@樣總好過擺攤。”
賀子君點(diǎn)了點(diǎn)頭,急急說道,“能幫則幫,五嫂能有今天也不容易,我還是更在意五嫂。”
楊新語覺得心一暖,一時(shí)都忘了蘇惜歸在附近,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嗎?好了,早點(diǎn)回去休息,明天還要溫書呢!”
“阿姐你也是。”賀子君轉(zhuǎn)身回了房,并未察覺有什么異常。
可是樹上的人瞪大了眼,險(xiǎn)些從樹上跌落。
月色不足以讓他看清賀子君的臉,但是他的那一句五嫂,猶如戳中了蘇惜歸的心臟。
一時(shí)間腦袋痛得很,他身形不穩(wěn),一個(gè)踉蹌落在楊新語眼前。
看得出他很是痛苦,雙手抱著腦袋,額頭虛汗直冒。
“蘇公子,你這是怎么了?”楊新語看得傻眼,不知蘇惜歸這是唱的哪出戲。
方才人不還好好的嗎?
“我……”蘇惜歸感覺腦袋得很,眼前閃過一幕幕,只覺得那聲五嫂實(shí)在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聽過。
可是仔細(xì)一想,又覺得腦袋更疼,像是要炸裂一般。
他只能抱作一團(tuán),開口問道,“那個(gè)孩子喊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