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賀子君正在屋中打著盹,只聽到一陣“咚咚”的聲響,飛快跑到門邊問道,“五嫂是你嗎?”
敲門的正是歸來的楊新語。
想到賀子君聽了自己的話,她臉上帶起了絲絲笑容,“是我,阿弟。”
賀子君一聽是楊新語的聲音,飛快抽掉大院門上的栓子,臉上又是害怕,又是擔心,“五嫂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還以為你遇到什么危險想去找你,可你又說了,要我關好門不準出去……”
楊新語左右一想,自己總不能說自己遇到了野獸吧?
要是賀子君知道這野獸還是個人,這人還偷看她洗澡,還不把蘇惜歸扒皮抽筋了?
楊新語既然說了一次謊,說什么也不會把蘇惜歸招了。
她努力藏住笑容背后的尷尬,轉移開話題,“我沒事,倒是阿弟你困壞了吧?”
賀子君蠟黃的臉上,一對深深的黑眼圈。
再瞧他都快瞇成縫的眼睛,都看得出他累壞了。
“我不困!五嫂,我們再做會果醬果脯吧!”賀子君努力瞪大眼,乖巧的樣子令人心疼。
楊新語帶著命令的口吻道,“不行,現在時候不早得睡了!”
她早就習慣了現代燈紅酒綠的生活,是丁點都不困。
可賀子君不同,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換做是平時早該睡下了。
她居然還讓賀子君幫自己弄果醬。
這一想,楊新語又自責起來,她暗暗決定,以后自己能做的絕不讓賀子君來。
這個年紀的孩子就該吃吃喝喝玩玩,若條件好了些,她還要送賀子君去私塾。
總之,老宅的人有的東西,賀子君都得有!
躺在床上七七八八想了許多,迷迷糊糊便睡著了。
只是心里惦記著蘇惜歸的傷,楊新語這一夜睡的都不安穩,天還沒亮她就醒了。
老舊的床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她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可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她又覺得尷尬得不想看到蘇惜歸那張臉。
反反復復折騰了近半個時辰,直到肚子不合時宜的傳來“咕咕”的聲響,她這才硬著頭皮爬起來。
昨天做的野菜巴巴都吃完了,倆肉包也給兩人平分了,楊新語就決定做頓野菜粥湊合。
家里野菜還有些,就是沒有現成的水,楊新語想了想,拎著木桶就去了河邊。
天色還沒全亮,月光高掛在天空,河水在暗淡的光澤下泛著波紋。
楊新語準備把木桶放進水里,突然被水里倒映的臉嚇了大跳。
穿越過來也有三四天,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瞧自己的容貌。
一張胖乎乎的圓臉堆滿了肉,光是下巴處就足足堆了三四層。
一雙眼睛被擠得幾乎成了縫,安在胖乎乎的臉上,就在正上方,還有一對濃厚的眉毛作伴。
放在別人臉上絕對是小巧的鼻子,像是隨便被束立在這張臉上,整體顯得很是突兀。
這就是她的臉?
楊新語覺得受到了打擊,再想起昨晚蘇惜歸的話,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鉆進去。
她居然還覺得蘇惜歸是想輕薄于她,誰在看到這張臉之后,還有輕薄的欲望?
她本以為這身子減肥也就夠了,萬萬沒想到竟是硬件不過關。
楊新語悶悶打了一桶水,做了滿滿一大鍋的野菜粥。
她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又用湯碗盛了實打實的一大碗。
接著順手又取來一頂籃子,將野菜粥平放好,最后再蓋上一層破布。
她瞧了眼尚在熟睡的賀子君,輕手輕腳帶上了院門。
楊新語到山洞的時候,蘇惜歸已經醒了。
他看上去情況實在是不咋地,張開口只醞釀出了淡淡的三個字,“你來了。”
楊新語見他臉色蒼白無力,心知他定是疼了一夜,悶悶取出野菜粥道,“對不起,昨夜我不是故意傷的你,你肚子餓了吧!快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待會我給你換藥。”
蘇惜歸掃了一眼那清湯寡水,想起昨夜她說她是把他誤認成了野獸,想來不假。
看得出楊新語日子過得很貧苦,她想制服野獸,也只是想沾點葷腥罷了。
他端起湯碗,將野菜粥一飲而盡,沉聲說道,“我知道楊姑娘生活不易,自然不會怪你。”
楊新語與他的視線相交,便想起了昨夜,臉上不禁傳來一陣陣燙意。
“多謝蘇公子理解,不過以后你切記不可再弄裂傷口,晚上也莫要出門了。”楊新語實在是心虛的厲害,說著飛快低下頭,不再去看蘇惜歸那張臉。
蘇惜歸的傷勢并不嚴重,傷口開裂,卻沒有化膿或是發炎。
楊新語沒了匕首,只能笨手笨嘴的撕開綁在賀子君胸口的布條。
許是楊新語的動靜大了,牽動到蘇惜歸的傷口,他身子一顫,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苦笑道,“楊姑娘,你這么大力氣,是想弄裂我的傷口嗎?”
楊新語一臉尷尬:“蘇公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的匕首丟了,繃帶裹得太厚了,我拆起來有點不方便。”
蘇惜歸掃了她一眼,自懷里掏出一把現成的匕首,“用我的吧!”
這匕首的做工要比她給賀周氏的那把更加精細,楊新語也在相同的地方,找到了劉一手的標識。
想必比她的還要貴上數倍,這樣更加說明了一點,蘇惜歸確實不是什么普通人。
楊新語接過匕首,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只見她把布條飛快劃開,將裂開的傷口細細清洗,隨后灑上草藥,又飛快纏上了新的布條。
也就眨眼的功夫,一切大功告成。
楊新語依然是不敢去瞧蘇惜歸,埋著頭道,“蘇公子,這匕首還給你。”
蘇惜歸沒去接那匕首,楊新語只聽到他虛弱的聲音,徐徐在自己腦袋上方響起:“楊姑娘,蘇某對天發誓,昨天夜里,什么也沒瞧見,希望姑娘莫要介懷。”
楊新語一愣,抬起頭去看他輪廓分明的臉龐。
只見他漆黑的眸子倒印著她胖乎乎的臉,一片真摯。
楊新語遲疑道,“希望蘇公子能把昨夜發生的一切,全都當做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