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行者步匆。
從尼魯古森林出來的竺落,清冷的小臉蛋兒因為天燼大陸依舊處于嚴冬的原因,被寒風凍得紅了鼻尖與嘴巴。
現在的竺落已經是一位六歲的小女孩,無父無母的她被云女收養,成為云女座下唯一的弟子,并在云女離開部落的時候,承襲了師父的族長位置。
如今看到時機一到,道別了族人,離開地苒大陸的螟蛉城堡,潛入天燼大陸,獨自踏上征程,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之中。
天資聰穎的她心智早已成熟,根本不會畏懼外界對她的困擾。
此刻,竺落兩個小辮子垂落在耳邊,穿著一套軍綠色的長裙加之以同色的短褂,狹窄的袖子和衣領上都被絨毛鑲邊,活潑中散發著無限的生機活力。
背著一個素簡的小背包,左手舉著夜明珠在路上快速的走著,她不吃不喝已經兩天了,稟遵師父的命令,在去定賢伯府的路上務必不要與太多的人有交集。
望著黑乎乎千年官道,竺落閉上眼睛,默念一聲咒語之后便消失在了古森林的入口,等到再睜眼之時,已然到了王城的門口。
她驚訝的發現王城的周圍竟然也布置著結界,結界上散發著一種與地苒大陸截然不同的氣息,應該是天卦的原因。
得到了這個答案,她從背包里拿出師父交給她的掩行蝸,一個五彩斑斕的小蝸牛,兩只可愛的觸角耷拉下來,不斷的觸碰著竺落的手心。
在解讀了主人的言語之后,掩行蝸這才將肉乎乎的小身子鉆入了殼中,變成了一個散發著淡黃色的披風,竺落見機忙將外套披在身上,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城門是被關著,但卻絲毫不能阻止她的進程,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定賢伯府。
雖說星闌出嫁,但新房的布置依舊在這里。
美其名曰,這里乃是我與澤澤共同成長的地方,梅園留著彼此之間珍貴的回憶,自然不會因為嫁人,而搬去陌生的定賢伯府,赫連澤也很是尊重闌兒的想法。
賢王府雖說裝修完畢,但里面空曠的緊,沒有什么可留戀的東西。
比起傳統的嫁娶規則,他們二人更注重彼此之間的回憶與未來。
白日里的炮竹碎屑散落的滿地都是,大紅色的門柱,大紅色的燈籠,還有帶著大紅花的牌匾與影壁,只要是能看得見的,都掛上了晃晃悠悠的燈籠,喜慶而吉祥。
望著隔壁院落里依舊亮著燈的屋子,風的院子里集聚著四個老光棍以及一個小屁孩此刻正在大眼瞪小眼。
“小五,咱們幾個里面就數你最年輕,啥時候也讓哥們幾個吃吃你的喜酒?”喝醉了酒的大侍衛赤紅著臉,指著老三問著老五。
班長一聽到這話,瞪了一眼喝的沒皮沒臉的大侍衛,說道:“大哥,你這是什么說法,不應該是年紀最長的,最先娶親嗎?”
“我?”大侍衛看著老三,指著鼻子口齒不清的反問道。
三侍衛一臉黑線的看著沒了方向感的大哥,直接將眼前礙人的手搡了過去,讓他對著老五說話。
“是啊。”小五點點頭道。
大侍衛先是一愣,隨后哈哈大笑,笑聲震天,他搖著頭道:“我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隨緣隨緣。”大家被他這句話逗樂了。
只有風一聲不吭的坐在角落里,手里拿著酒壺。他不是一個飲酒之人,但此刻,卻將辛辣的酒水一口接著一口吞入肚中。
星承看到哥哥的異樣,便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到跟前,坐在石凳上歪頭望著他,問道:“哥哥可是因為欠我五十個金元寶發愁?”
風看到星承望自己,嗤笑了一聲,道:“你以為我是缺錢的人?”
“那哥哥為什么愁眉不展,從王宮的宴會開始,你就坐在房梁上喝悶酒?”星承繼續問道。
“小家伙觀察的還挺仔細的。”風笑了笑,苦澀的再一次端起酒壺,將里面剩余的酒水一飲而盡。
“別喝了,你根本不能喝酒。”星承一把搶過酒壺放在旁邊,借著燭光,他清晰的看見哥哥的脖子上已然出現了一片片的紅斑,分明就是酒水過敏的癥狀。
風看著空曠的手,嘆了口氣之后摸著星承的頭頂,開口道:“小承啊,若是你的姐姐和姐夫有一天突然消失在了這個大家庭中,你會傷心嗎?”
星承咬了咬嘴巴,睜著磊落明耀的雙眼,問道:“那他們,會活著嗎?若是活著,我是不會傷心的。”
“不知道,應該……會活著吧。”風低聲喃喃著。
“無風不起浪,哥哥,在我跟前你盡可以袒露事實,我是絕對會保密的。”星承雖說年紀尚輕,但人事之間的了解還是有一定的經驗。
那些年的噩耗讓他看盡了部分人的丑惡嘴臉,也在暗無天日的日子中,稍稍嘗到了什么是善良。
美好的滋味在黑暗的結束之時,已然漫布全身,照亮了心扉。
噩耗非但沒有讓心地純良善厚的星承留下邪惡的種子,反而讓他更加的珍惜與守護什么是光芒和正義。
風輕笑了一聲,松開星承的小腦袋,兩只胳膊支在大腿上,弓著腰望著前方黑乎乎的墻壁。
說道:“小承,你說,若是有一天身不由己做出了一件荒唐事情,還因為這件事情沒有及時選擇回頭,而是步步漸深。
就像是人陷入了沼澤一樣,就算之后有了后悔,有了想要擺脫的念頭,卻驀然發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會怎樣?”
星承垂下腦袋,手里摩挲著姐姐給自己的面具,沉思了。
“我這是在做什么,竟然和你一個小屁孩在這里討論大道理,看來是喝醉了。”風悻悻的站起身想要離開,卻被衣服上傳來的下墜之感停下了動作。
“哥哥,若是你愿意,我倒可以說說我的見解。”
望著星承明亮的雙眼,風將信將疑的坐了下來,看他接下來會說什么。
“哥哥,有些時候,團結比單打孤斗來的容易。”
“嗯?”僅是開頭的一句話,便成功的將風吸引住,他放下對小孩子不諳世事的偏見,像是一個面對著同齡人的態度去聆聽星承的方法。
星承見風擺正了態度,陽光一笑,說道:“哥哥,我之前被買賣到黑市,還被里面的幾個魔頭當做**囚禁在了里面。
在期間,我是受了很大的傷害,但是,我卻在其中明白了一個道理。和我一起的伙伴,每天受著非人的折磨。
我記得有一天,有一天我們聯合了幾個伙伴,設計將其中一個大漢綁在柱子上,偷走了他的鑰匙想要逃跑,最后雖然失敗了,但其中一個小伙伴卻平安的逃了出去,你不覺得,團結起來對抗邪惡,很有用嗎?”
星承沒有將他們沒有逃出去的孩子所經受的痛苦說出來,這些事情都過了,大仇得報,他早已經放了下來,隨風消散。
“你這孩子,竟然愿意去相信別人,難道你不害怕你的小伙伴們有些會因為眼前的掙扎而背叛你們?”風笑道。
星承聽到這番言語,忽然明白了什么,他道:“這一點,我倒是沒有想到,不過,大家都是同齡人,心思真的會有那樣的沉重?古人說過,人之初性本善。”
“小承,你記住,永遠不要用自己純真的心地去等同他人,你是你,他是他,在擁有自己計劃的同時一定要提防有心之人,做好萬全準備才可以。”
“若是連彼此的信任都沒有了,那還有什么?”星承很是不舒服的反問道。
風笑道:“小承,記住,世界是殘酷的,沒有多少人會像你一樣將心比心,保全自己,才是最根本最重要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