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大嫂那雙漂游在蒼穹之中的眼睛,星闌頓時會意,原來看似潑辣豪放的大嫂在這方面也是不簡單的人。
議事殿,四位新郎手里端著酒杯,身后還跟著一長隊宮人,辛勤的端著酒壺。
喝了三杯酒水的赫連澤覺得自己委實喝不下,想要離開,卻被大哥拉住,赫連瑜紅著臉眼神迷離的說道:“跑甚?當了新郎官必須要把酒敬完才可離席。”
赫連澤訕笑道:“大哥,我實在是喝不下了,你就讓我離開吧。”
“哦——?”赫連瑜短短的時間就已經將武將這邊所有將領的喜酒都敬了個完,酒酣之下露出了深意的邪笑。
戳著二弟的胸膛說道:“你這是迫不及待要見弟妹?”赫連澤悻笑了幾下。
上座的赫連徵正哄著俶兒玩撥浪鼓,見紅毯上的老二有了退席的意思,便朝曹中官使了個眼色,自己則是悄悄離開了座位,往偏殿走去。
曹中官會意,見太上王離開之后自己便走到丹墀之下,來來往往的人群差點把他擠得摸不著邊際。
好不容易高高的舉著拂塵,來到赫連澤跟前,趁機抓住了他的袖子,低聲道:“賢王爺,太上王叫你去偏殿。”
赫連瑜見老爹要見二弟,也就不再做過多的糾纏,拍了拍赫連澤的肩膀笑道:“去吧,你小子!”
赫連澤點了點頭,將酒樽交給跟隨的宮人,便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那股人海中的熱浪在清冷的偏殿揮發殆盡,清涼了不少。
“澤兒,坐在這里說話。”赫連徵見老二過來,忙指著身邊的位置說道。
“是。”赫連澤作揖道,隨后拂了拂袖子,大致將凌亂的衣袍整理整齊之后才坐在椅子上,身上的酒熏味兒濃烈的讓周圍都散發著這種味道。
“呆爹爹。”赫連俶很是可愛的朝赫連澤舉起小肉手,想要讓二叔叔抱她,赫連澤看了一眼父王,也就勉強的答應,生澀的將孩子抱在懷里。
赫連俶見如愿以償,便咧著小嘴兒,雙臂抱住赫連澤的脖子,水靈靈的小臉蛋兒貼在二叔叔的臉頰上,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望著對面的墻壁,嘴里咿咿呀呀的說著話。
“你們都退下。”赫連徵使退了候在殿里的宮人,見兩個殿門緊閉之后,擋住了外界的喧囂,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赫連徵倒了一杯米酒放在老二的桌前,望著他鄭重的說道:“澤兒,既然你不愿意在外頭敬酒,那就在這里陪爹說說話。”
赫連澤微微頷首,道:“父王請講。”
赫連徵點點頭,脊背完全的靠在椅背上,長吁一口氣道:“其實,父王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乃是紹貴妃的孩子,只可惜,你竟然可以用自己的血液開通亓元的陣法,澤兒,告訴爹,你的母親究竟是誰?”
赫連澤對此并不奇怪,木下河的勢力參透了封國的各個角落,當初若不是師父也摻和在其中,自己的身份或許早就被預料得到。
他垂下眼眸,絲毫不在意俶兒對自己耳朵的“折磨”,沉聲道:“我是亓元的兒子。”
赫連徵緊繃著的臉頰瞬間釋然,握著桌上未曾移動的酒樽,說道:“父王知道了,當初偷換孩子,父王以為是真的將你與他換了過來,如今倒是猜錯了。”
“父王,您為何會容忍亓元強行與紹貴妃將孩子交換?”赫連澤心中其實有了答案,但是他必須要在父王的口中親耳聽到。
赫連徵沉默了,粗狂的喘氣聲在殿內愈外的明顯,白花花的光芒照在了花白的發絲之上,恍惚覺得,黑發,也變成了白發。
父王老了,當年的英雄雖然馳騁沙場,勇猛匹敵,戰功赫赫,但在歲月的侵蝕下,根本沒了那能阻擋敵寇的護盾。
滄桑的容貌之下,是一顆布滿瘡痍,有力跳動的老心。
三十年,再深的仇恨,也會因為時間的流逝,在心中的某一個黑暗的角落,有了一絲松動。
“澤兒,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依舊是我得意的兒子,你們兄弟三人,父親都會一視同仁,與你們的母親無關。”
“兒子明白,父王幾十年來的栽培與行動,我一直看在眼里,記在心里。”赫連澤眼睛酸澀的泛紅。
人人都有憂愁,只是與輕重和調節的時間長短的不同罷了。
“明白就好啊。”
赫連徵感動的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也罷,今日我既是把你叫來,那便已經做足了準備。其實,是我的私心與野心,將當年的禍端包藏了下來。
我的本意,是想要讓赫連家族的血脈,因為那件事情,從而順理成章的成為統治帝國的皇。如今算是失策,我也不會后悔。
現在,我倒是有些慶幸,慶幸我的孩子們依舊陪伴在我的身邊。大陸的皇不好座,沒有下面骨血的祭奠,無法統一大統。想必你已經見過火麒麟尊位了。”
“嗯。”赫連澤應聲道,繼續傾聽父王的話語。
“尊位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天燼帝國開過元年,多虧了你當時的隨機應變,才沒有對尊位透露關于朝陽塔的事情,父王萬分的慶幸。”
“朝陽塔?”赫連澤不解的蹙起劍眉問道。
赫連徵道:“這都是老祖宗赫連卓翼傳來下來的口話,說是在朝陽塔關著火麒麟的主人,而火麒麟的主人便是那位德高望重的相士。
不僅屢立奇功,還發現了當時還被螟蛉控制的臨江,若不是他,就沒有現在臨江這塊魚米之鄉的繁華王國。
只是,中途出了意外,相士將自己的坐騎安置在這邊的龍穴之地,其后便被淳于天合以一條離奇的罪名關押在朝陽塔,對外賜了相士相國的高位,并宣稱相國大人為國祈福,在塔內修煉。
雖然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但我可以隱隱的感覺得到,未來,有大事要發生。塔內的相國大人,估計還活著。”
赫連澤震驚的望著父王,若真的將這件秘聞透露出去,以火麒麟在人族無敵的情況之下,人族大難。
能夠駕馭火麒麟這等神獸的,自然不是尋常的凡人。
“父王你是?”赫連澤不相信的反問道。
赫連徵看著兒子眼睛里的神色,點點頭道:“四百多年了,火麒麟在這里每天都會接受赫連家族祠堂的香火,再加上當初相國大人與赫連卓翼乃是摯友,它與赫連家族的心也會漸漸的靠攏。”
“您為何要說這些?”赫連澤反問道。
“澤兒,火麒麟這邊就交給我與你的大哥,相國大人這件事情我是斷然不會透露出去,只是你,若是有機會去朝陽塔,并且找到那位相國大人,務必讓他牽制住火麒麟,否則這塊大陸,有難!”赫連徵鄭重的囑咐道。
“我怎么可能會進去,那是曼羅學院的禁地。”赫連澤苦笑道。
“父王說你能進去,那一定是有道理的。”赫連徵收起了面容的惆悵,黃珠上顯露著一些不能夠洞悉的深意。
赫連澤心中暗驚,他被父王的這些話弄得有些糊涂,為何,他會隱隱覺得,父王的身份,也不簡單。
如若不然,怎會說出這樣胸有成竹的言語。朝陽塔,那個禁地,誰敢進?如何進?
還口口聲聲要說,自己會找到那位相國大人。
試探的神色在赫連徵的身軀上來回的掃視著,最后抿了抿嘴唇道:“父王,既然您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那兒子便退下。”
“去吧。”赫連徵笑著。赫連俶依依不舍的松開二叔叔的脖子,噘著小嘴兒悶悶不樂的被爺爺抱在懷里,靜悄悄的。
正當赫連澤離開之際,胸口的九方遺心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