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鐘昆一口銳利的小牙咬上,從肩膀上清晰傳來的疼痛感,讓楚世銘突然就明白了,現在就只剩下他了,這諾大一個城,偌大的軍隊,偌大的國家,就靠他來守護了。
“傳我令,所有派出去的隊伍,全部回來,有糧草的把糧草一起帶回來,沒有糧草的,就把那最大的官兒帶回來。出了事兒我負責。”站起身來,楚世銘霸氣的說。
“可,看您沒有令牌,怕是那些將領,不會聽您的。”長安在旁邊猶豫的開口。
鐘昆盯了楚世銘許久,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端量,那雙眼睛,仿佛帶著透視能力一般,要看清楚世銘的心里。
良久,他抹掉眼淚,看一看床上的兄長,還在昏迷著,全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
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鐘昆拍拍楚世銘的胳膊。
楚世銘低下頭,就看見鐘昆從懷里掏出什么東西,他捏在手里捏得緊緊的。
直到他把那東西伸到楚世銘的跟前,楚世銘的瞳孔一縮,啞聲問道:“將軍給你的?你確信要交給我?”
這是十萬大軍的令牌,拿著它,就代表一份責任。
鐘昆把它交給他,更是代表了一份信任。
“你是可以信任的人,兄長現在這樣,我又幫不上什么忙,父親一定也想交給你。”穆懷威悶悶不樂地說,踮著腳尖兒,低著頭。
“父親死得不明不白,這件事情肯定不簡單,你要小心。把兄長安頓好了以后,我還會回來,跟著你上戰場,給父親報仇。”鐘昆的聲音哽咽著。他知道自己不能沖動,就這么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成了沒有父親的孩子,還有病重的兄長,還有剛剛哭暈的母親,都需要他照顧。
他突然就成了家里的頂梁柱,突然就從無憂無慮的時候過渡到要扛起重任的時候。
“好,我等著你,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給將軍報仇。”最后一次擁抱鐘昆,鐘昆接受了。
但是從今以后,他就是個男子漢了。真正的男子漢,不能再哭泣,不能再軟弱,不能再討要擁抱了。
護送將軍一家三口的馬車離開了,楚世銘向他們承諾,會把將軍的尸首帶回去給他們。
將軍的尸體最后沒有掛在城墻上,聽說,被女皇派來的督軍制止了。
楚世銘現在是身兼兩職,將軍同少將軍的事情他都要做,統率全軍,沖鋒陷陣。
夜晚,他遙望星空,天上繁星閃爍。每一顆都很亮。
楚世銘記得他聽穆清說過,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人死以后幻化而成的。
那么哪一顆是將軍呢?
一定是離國家最近的那一顆,最亮的那一顆。
從來沒有統領過這么多的部隊,楚世銘這時候才知道,自己以前那點功績只能稱得上小打小鬧。
十萬人的性命,都依賴于他,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只有兩條路。勝利或者失敗,走向輝煌或者墮入深淵。
他從來沒覺得壓力有這么大,燭燈的照影下,他的影子很大,膨脹起來,預示著,未來的每一步都會很難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