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來,經歷了那么多的事情,心也在一次次的傷害中收起鋒芒,換上堅不可摧的鎧甲。若是以前的阿嬌,容徹如此,她還會有起伏的情緒。
當初,他可不是就這樣將她禁錮在金屋藏嬌的謊言中,一步一步,到達絕望的深淵。
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片,突兀得棱角擦過手掌心,血色渲染著通透晶瑩的碎片。阿嬌卻好似渾然不在乎,不過是一個小傷口,血流得再多也不會致命。
“容徹,曾經我也想將一顆心捧在手上好好地好在你的身上?墒悄隳,你將它打碎了,七零八落,跟這白玉瓶一樣。你如今說我踐踏你的心,試問你的心有純粹地在我身上過嗎?”
容徹不可置信地看著阿嬌,她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她說了什么?她說她曾經將一顆心放在他這里。她說他將這份真心給打碎了?
腦海中一片嗡嗡作響,手上已經麻木,再也感覺不到血在流動。怎么會是這樣的結果,為什么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從來,她對他就沒有好臉色,就連上次的金屋藏嬌,她也冷然拒絕。
如今,她怎么敢說出這樣的話!
“楚阿嬌,你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我從來不知道!
阿嬌忽然笑了,她是在騙他又如何。她愛著他,不顧一切地愛著他的那個她已經死了,死不瞑目。如今的她,是鳳凰涅槃重生的阿嬌,再也不在世那個傻傻的阿嬌。
之所以要說出這一番話,無非是在他的傷口上再灑一把鹽水。有什么是比自己一心想得到的東西卻一直得不到,到頭來卻發現是自己破壞了那個得到的機會來的遺憾。
她就是要容徹遺憾一生,為上一世含怨而死的阿嬌贖罪。
“容徹,我為何要騙你。是你,是你將我最后的希望給打碎了。這宮院深深,是你加在我身上的一套枷鎖。壓在我心上,讓我喘不過氣來。”阿嬌將碎片扔在地上,適宜地發出一聲破碎的聲響。
窗外杜鵑啼啼,一聲一聲哀怨婉轉,似乎是要控訴著些什么。
“是因為容恒嗎?因為容恒,所以你對我死心了,因為他,所以你覺得這后宮是朕強加給你的一個枷鎖嗎?”容徹搖晃著身子,神情悲涼不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給不了的幸福,不是容恒,也會有其他的人。你,本不是阿嬌的良配!”將重音著重在良配二字,她就是要將容徹的心狠狠鞭笞,來彌補他曾經帶給他們的傷害。
“朕哪里比不上容恒?”
“容恒不會派人追殺我,不會仰仗手中的權利作出任何對楚家不利的事情,容恒更不會傷害我的心。”
“朕不過是為了讓你回心轉意。”容徹急急辯駁,盡管他心里恨不得將容恒處死。
阿嬌在心里冷哼一聲,直到現在容徹還是執迷不悟。也是了,他若是能回頭是岸,也不會有今日的阿嬌。
所有的因果循環,終有一日會報應。
不再看容徹一眼,阿嬌嘲諷道:“皇上怎么不想想,已經做出的決定怎么好再改變。俗話說,好馬不吃回頭草!
本以為容徹會氣急敗壞地吼她,可一切都似乎來得太平靜。周圍是除了沉默還是沉默。阿嬌疑惑,偏頭看了一眼容徹。
此時,他正蹲在地上將白玉碎片放在手里,全然不顧流動的血跡,整個人像是麻木了一般。
阿嬌正想著是不是自己的話太狠了一些,容徹受了刺激?赊D念一想,比起他對容恒和楚家所做的,還不及萬分之一,想著,便更加心安理得。
許久,容徹緩緩抬起頭,一改之前的哀傷,換上冷峻肅殺的神情。阿嬌一愣,不知他要做什么。
半響,只聽見他說:“阿嬌,難道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阿嬌只覺得腦門一股子血在往上涌,這就好比是打一巴掌之后再給一顆甜棗。可這還沒什么甜棗吃呢,就這樣三言兩語就想掩蓋自己所有的罪行,這世間哪里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水從低處往高處流,否則再也可能。”
“楚阿嬌,朕都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你了,為什么你還是如此冥頑不靈。還是說,你的心就是石頭做的,朕就是再怎么悟也悟不熱!比輳匾徊讲奖平,剛才的陰郁一掃而光。
阿嬌隨著他進一步便往后退一步,想要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容徹此時已經是被激怒,她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似乎是看出了阿嬌要逃跑的意圖,容徹忽然伸出雙臂要將她禁錮。有了一兩次教訓之后,阿嬌豈是那么容易讓他得逞。只聽見清脆的一聲,容徹臉上便出現了通紅的清晰五指印。
阿嬌只覺得手上火辣辣的疼,用力太過猛了,總是容易出現反噬現象的。
但是,扇耳光確實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你敢打朕,為了容徹,你竟然敢打朕!”
暴躁的聲音不絕如耳,然而已經動手了的事,阿嬌也是不會否認的。要殺要剮隨他的便,只要他有那個膽子動她。
長安公主已經被背后謀劃好了,新政的事情怕是已經出現了問題。若是容徹因為這一巴掌動了她,楚家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這個皇帝怕是也做不了多久了。
正僵持著,劉公公焦急地聲音從院子里傳來。
“奴才參見皇上,皇后!眲⒐蛳抡埌埠,悄悄走到容徹的身邊,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說些什么。
說完后,容徹臉色大變,什么都沒有說就直接怒氣沖沖地走了。
容徹一走,阿嬌舒了一口氣。倒不是她怕他,只是她不想再跟他糾纏。方才的一番話,已經夠容徹想破腦袋了。
所以說,這一仗,她算是小勝了一把。
看著滿屋子的碎片,還有那血跡,不知道是她的還是容徹了。之前看倒不覺得什么,過后一看,真是有些觸目驚心。一想到她和容徹的血有可能融合在一起,一股惡寒就油然而生。
再不肯待在屋子里,阿嬌索性跑去跟鳴鳳和跳跳喝茶。
跳跳在太醫院混了一個立足之地,便整天在她宮里,跟著鳴鳳不務正業起來。美其名曰,是為了她調養身體。
要她看,是來這里混日子來了。
“皇后,你終于來了,怎么跟那個臭皇帝有那么多事情來說!兵Q鳳一臉地不爽,張口閉口就是一個臭皇帝。
阿嬌矯正她,“不是臭皇帝,是皇上,宮中隔墻有耳,小心你的腦袋啊!
“放馬過來,怕死就不是鳴家人!”
“好歹也注意點,這里不同外面,要真出事了,怎么死都還不知道呢!碧琢艘荒槦o所謂的鳴鳳一眼。
鳴鳳氣不過,為自己辯駁,“跳跳,你到底幫誰啊。不過就是說了那個誰一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是皇帝!
阿嬌見兩人又一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樣子,頭有些疼了,趕緊轉移話題!靶▲P,容恒的信呢?”
自從他們分別后,還沒有容恒的消息,說不擔心那是假的。雖然人沒到,有信也是好的。最起碼要知道他還好好的。
一提到信,鳴鳳便乖乖閉嘴,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紙遞給阿嬌。
阿嬌接過信紙,迫不及待地打開。
細細品讀,她竟感覺眼睛有些腫脹。字里行間,全然不提他的苦楚,只是一味地關心她。難道他不知道,宮里再危險,也有皇祖母和母親在幫著,而他在前線,卻是刀光劍影,稍不留神就會致命嗎?
以前她總想著要利用容恒來報復容徹,現在看來是她錯了。若是她早點看清自己的感情,他們或許就不會錯過那么多。
“皇后,王爺在信中說了些什么?”跳跳看阿嬌神情不對,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了。
阿嬌這才回神,將信紙小心收好,抬眼說:“無事,容恒他們已經到前線了,如今已經在軍營中安扎下來!
“太好了,只希望王爺能夠快點打完仗,早點回來!兵Q鳳一邊吃著葡萄一邊含糊地說。
此時在前線,容恒等人一路上日夜兼程,終于到了大軍所在地。前線不必在鎮上,過的是清苦日子。
但最痛苦的是莫過于沒有了那一抹倩影陪在身邊,上次一別,還不知什么時候能夠相見。
到了晚上,容恒處理完公務,便走出營帳。邊關一到了晚上便有些犯涼,但風也是格外地舒爽,仿佛能把人所有的煩躁都掃得一干二凈。天地間,便只剩下一片清亮明月。
夜空中還懸掛著那一抹明亮,同樣是涼涼地月光照在地面,反射出寂寞的光華。容恒不禁在想,此時此刻,那一個人如今在做些什么。
是否也會仰望著明月,心中有事,一一訴說與明月?
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容恒回過頭一看,此時季陽玉正拿著一件披風朝他款款而來。
“王爺,這更深露重的,當心著涼了。”
容恒微一蹙眉,不禁問道:“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