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小葉下午的飛機，直接去了香港，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怎么挽回人家，還看你的了。”

就這么一句話，讓媛媛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她拽著媽媽的衣袖，聲音里已經帶了明顯的哽咽：“他、他怎么走了啊……就留我一個人在這里，寶寶他也不要了，嗚嗚……”

趙媽媽倒沒想到媛媛這么脆弱，不過是說了一句話眼淚就掉下來，可偏偏不能再改口，她只能皺著眉頭說：“你哭什么，等他回來你再和他道個歉。”

媛媛因為懷孕而顯得有些水腫的臉上滿是淚痕，看上去十分可憐。聽見媽媽的話她一邊抽噎一邊不住的搖頭：“不會……他不會回來了，他肯定是討厭我了。”

都說孕婦情緒敏感，媛媛這下是哭得撕心裂肺，片刻又聯想到早上做的那個夢。可現在看來，那哪里是夢，根本就是預兆。

她不該那樣斤斤計較，更不該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來，現在他終于厭煩她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她哭得差點閉過氣去，媽媽看她的樣子難受，私底下也估摸著自己這劑藥是不是下得是太猛了點。

“別哭。”趙媽媽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會好心辦壞事，只能拍著女兒的手背安慰她：“媽媽的意思是說，等人家回來你和他道個歉……小葉只是公司有事，媽媽沒說他不回來了啊。”

媛媛整張臉都埋在雙膝之間，她哽咽著小聲說道：“不會……媽，你別騙我了，他就是不會回來了，他就是不要我了。”

趙媽媽搖頭，有時候，她的這個女兒真是固執得可怕。

晚一點的時候趙媽媽估摸著葉乾信那邊下了飛機，于是打電話給自家女婿，別的略過，只是讓他盡快回來。

電話那頭的人十分緊張，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幾度：“媛媛她怎么了？還是孩子出什么問題了？”

趙媽媽心下欣慰，想自己至少沒有看走眼，這種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自己老婆。

“沒有。”趙媽媽放緩了聲音安撫他，“一切都好得很。就是你不在，那傻丫頭想你，又不好意思說，還以為你生她的氣不要她了。”

葉乾信大驚，吵架的時候他真的是氣得渾身發抖，而當他拉下臉去叫她吃飯她卻還愛理不理的時候，更是氣得狠了。可過了這么幾個小時，早就不生氣了，況且，他們吵架的根源還是因為他沒有處理好前女友的事情。

他怕媛媛再次發揮她豐富的想象力，他只能對著電話那頭的丈母娘說道：“媽您別擔心，我這就給她打個電話。”

“別別——”趙媽媽趕緊勸道，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沒有人比她更了解。

這才到哪兒啊，算起時間來，才過了一個下午。無論是從哪方面來考慮，長時間的地位不對等對于婚姻關系來說都是有害無益，對付媛媛，還真就應該多晾晾。于是她對電話那頭的女婿說道：“小葉，你聽媽說，你暫時先別打電話給她。”

“啊？”葉乾信有些驚訝，小夫妻之間打電話也歸屬到了丈母娘的管轄范圍？

“你晾她兩天，自然就好了。”趙媽媽如是說道。

思索半晌，葉乾信決定還是接受老一輩人的意見，只是掛電話之前他猶猶豫豫的對丈母娘說：“那……媽，要是媛媛有什么事你趕緊給我打電話。哎——算了，要不我還是給她打個電話吧，我怕她心里不舒服。”

媛媛大概會知道，又大概永遠都不知道，在這世上，有那么幾個人，愿意這樣遷就，愿意如此委屈，做盡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幸福。

***

趙媽媽最近還是阻止了葉乾信的那個想法，只是讓他處理好工作上的事情再回來也不遲。

葉乾信則明確表明自己明天就搭早上的班機飛回來。

趙媽媽知道，自己寧愿媛媛難過也狠得下心來這樣做的原因不是因為不愛她，恰恰是因為她太愛女兒。媛媛這樣的脾氣以后一定要吃大虧，不磨不行。很多事情她不能保證，她也不能在這世上，真的就有那么一個人，會比她更愛媛媛。她不希望媛媛再任性下去，不然再多的愛都會被消耗殆盡，她怕萬一到時候自己不在，女兒會吃苦。

可讓趙媽媽和葉乾信都沒有想到的是，媛媛居然不見了。

發現的時候是早上八點，前一晚趙媽媽在他們家住下照顧媛媛，可早上去叫媛媛吃飯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被子亂糟糟的堆在床上，衣柜里面的衣服還擺得整整齊齊，媛媛只帶了一個隨身的包和證件離開。

所幸她在床頭留下了紙條，紙條上說了她是去香港，讓媽媽別擔心，她是去找葉乾信的。

趙媽媽哭笑不得，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女兒竟然會這樣死心眼，她一邊唏噓著自己的料真的是下得太猛了些，一邊又慶幸，自己的女兒不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她又給葉乾信打電話，想讓告訴他媛媛去香港了，讓他先別回來，可電話卻是打不通，想來大概是已經進了閘口。

***

媛媛的港澳通行證還是前不久辦的，飛機上她鄰座的是一位帶著三歲女兒的媽媽，小姑娘十分漂亮，才三歲，卻已經會背很多首唐詩。

媛媛手無意識的搭在小腹上，她有些欣慰的想，在這里面，也有一個孩子，屬于他們倆的孩子。

因為前一天她哭了很久，再加上一夜沒睡，凌晨四點就起床出發來機場，所以即使現在心情已經平復了很多，但狀態看上去還是非常不好。

比如說，現在坐在她旁邊的那位媽媽就問：“小姐，要不要我幫你叫一杯熱牛奶？”

媛媛受寵若驚，正巧這時空姐過來，她趕緊說：“沒事，我自己和空姐說。”

喝下一杯熱牛奶，媛媛感覺好了很多，腦子也慢慢的清楚了起來。

回想自她懷孕以來，又一直到檢查發現寶寶有問題，葉乾信對她的確是盡心盡力。甚至，就連她拒絕檢查那樣蠻橫無理的要求都沒有拒絕。

媛媛知道自己過分了，如果對這樣好的一個男人她都抱有懷疑，那這世上還有什么是能夠相信的呢？

他對她這樣好，可她卻是狼心狗肺，果真如同他說的那樣，他將心掏出來給她，可她卻要踩上幾腳才痛快。

越想越沮喪，媛媛將整張臉都埋進掌心，心里十分憋悶。她錯上加錯，如今她不顧一切來找他，只希望他不要這么快就放棄她，更不希望他這么快就放棄他們的寶寶。

寶寶……媛媛的小腹微微隆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已經可以感覺到胎動。

****

因為A市那邊有雷雨天氣，所以原本九點起飛的航班，一直滯留到現在。

不知道飛機什么時候才能起飛，也不知道幾點才能到家，葉乾信十分擔心家里的媛媛，可想起來又不禁覺得好笑，那個笨蛋，難道真的以為自己不要她了？

念及此，他拿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機，想到一時之間飛機大概還不能起飛，于是按下了開機鍵。

哪里知道手機剛開機，就有空姐往這邊走過來。葉乾信還沒來得及說話，空姐就已經彎下/身，笑盈盈的對他說：“葉先生，是這樣的，一位卓小姐有急事找您。”

他一路跑下了飛機，又暢通無阻的從閘口出到候機大廳來，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還沒找到人，突然就感覺背部受到重壓。

他側過頭，是媛媛跳上了他的背，還緊緊的攀著他的脖子。

唔……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開心？激動？興奮？

似乎都不像。

他拍了拍媛媛的屁股，讓她下來，免得壓著了肚子里的孩子。

等媛媛下地，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他還沒說話，反倒是媛媛，就先皺著一張臉哭了起來：

“我錯了，對不起……”

大概是歉疚，又大概是委屈，媛媛也不知道為什么，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大概只因為她見到了那個可以讓她肆無忌憚撒嬌的人吧。

葉乾信拍著她的背，不說話，只是小心翼翼的安撫著她。

“嗚嗚……”她還在不停的哭著。

葉乾信終于忍不住開口：“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可哪知道媛媛不是他預計中的炸毛反應，反而哭得更厲害了，抱著他的腰，也不管周圍投來的異樣的目光，哭得一臉眼淚鼻涕，連口水都要淌出來，形象全無，“我知道錯了……你明天就帶我去醫院檢查好不好？嗚嗚，以后我什么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