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言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比她高出許多的溫哥哥柔和俊朗的眉眼,纖密的長睫上掛著的晶瑩淚珠微微顫動,眼中的淚已漸漸止歇了。
哭過發泄過,加上有溫韞不停地安慰關切,宜言手上的傷雖然還有些疼,但已不是那么難以忍受了。
女孩雖被嬌養長大,卻卻不真的是那種一哭不止的嬌氣包。
她垂下長睫,其上掛著的淚珠緩緩滑落,白嫩干凈的小臉上透出一點溫軟的笑,點了點小腦袋:“好多啦,言言已經沒有那么疼了。”
溫韞其實并不期望向傷口上吹氣這種做法能有什么效果,不過是應小姑娘的要求罷了。
但此時得到肯定,心中還是感到很寬慰。
他旋即自懷中拿出一方繡著青竹的白巾帕,細致地把宜言的手包了起來,遮住那令他心驚不安的傷口。
純棉干凈的巾帕貼在手上給了宜言很大的舒適感,像是柔軟得穿過肌膚一直透進了心底,她嘴角甜甜地揚起笑。
“言言,還是看大夫要緊,我先帶你回琴瑟院,然后再去叫大夫來。”溫韞目含憐惜,溫聲勸導。
宜言自然無異議,直接把自己沒受傷的那只小手放進了他的大手中。
溫韞牽住她,向琴瑟院走去。
而一邊的趙佑則始終一言不發,只默默地看著兩人。
他先前只是一時沖動,未曾料到女孩這么脆弱,不過是被推了一下,就會受傷。
簡直比他這個父皇最寵愛的皇子還嬌貴。
此刻見兩人直接忽視了他,馬上要離開,抬手就想攔住他們。
他身側一直沒說上話的陳康忙上前阻止他:“主子誒,這畢竟不是在宮里,咱們先消停點吧。”
這話有些刺耳,不過趙佑看在他服侍了自己好幾年的份上,勉強聽進了他的話,放下了手。
而溫韞只顧及著宜言的傷,看都未看他一眼。
二人還未走出院子,抬眼便見到了蘇永崢和舒妤急切的身影。
“言言,你怎么樣,是出什么事了嗎?”舒妤臉上和額頭上因焦急沁出點點汗滴,連一向柔雅的聲音也染上焦灼。
蘇永崢也緊蹙著眉頭,面色冷凝。
兩人是在庭院中散步時,被突然飛近的白白找來的。
他們因宜言的緣故,也認得那只白鴿,雖不懂得它咕咕叫的意思,但見它焦躁的樣子,意識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便跟著它趕了過來。
舒妤上前,一眼就看見了女兒被包住的手,柳眉間含著濃濃的擔憂:“言言,這是怎么弄的?疼嗎?”
她湊近,想把巾帕拆開看看情況,又擔心此舉會弄疼她,便不太敢動。
宜言聞聲,輕輕搖了搖頭:“娘,言言已經不疼啦。”
她抬了下被白巾帕包著的手,溫溫軟軟地答道:“言言為了保護白白,把手擦破了,不過已經不疼啦,娘不要擔心。”
女孩微微彎著杏眼,臉頰邊兩個小小的梨渦里蘊著笑,看起來是真的不在意手上的傷了。
已經得到了來自溫韞的妥帖安撫,她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因此不想爹爹娘親太過擔心。
宜言想了想,加了一句:“不過可能還是需要大夫看一下,給言言涂些藥。”
舒妤見女兒雖眼眶仍有些泛紅,眼角也有哭過的痕跡,但神色自然,心中焦慮消減了幾分。
她看向女兒被裹著的手,連忙喚來清菱,要去請大夫。
溫韞注視著宜言受傷的手,出聲道:“伯母,我已經讓觀止去請平仲大夫了,應該很快就到了。”
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不能讓女孩的手上留疤,心里留下陰影。
“平仲大夫不是只坐診,不出診的嗎?”舒妤止住動作,疑惑地問道。
溫韞斂著眉目,解釋道:“是,但平仲大夫他與我們溫家有故交。”一點小忙幫起來還是沒問題的。
“韞兒,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舒妤聞言了然,更是語含感激。
“您不必客氣,言言既是三師兄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這些都是應該的。”他聲線溫潤,極其自然地回道。
既原來對她說過,不必害怕哭泣,他會哄她,那便一定會哄到底。
舒妤展顏一笑,對這位溫府公子的印象愈發好了起來。
事情初步得到了解決,蘇永崢冷凝暗含焦灼的目光也稍稍緩下幾分。
他隨即看向院中的另外兩人,凌厲的視線掃過四周,敏銳地發現了地面上的擦痕與血跡,料定女兒的傷勢并不如她所說的那么簡單。
且絕對和這兩人脫不了關系!
根據前一陣得到的訊息,他大致猜出了他們的身份,此刻卻無一份心思對其應付塞責。
至于傷他女兒的愚蠢行為,他現在無暇顧及,之后他們,慢、慢、算。
“我們先回屋吧,在屋里等著大夫來。”蘇永崢說道。
幾人一致同意。
溫韞將手中的女孩交到舒妤手里,耳邊聽著幾人細細的詢問聲,默默地跟在了最后。
觀止已將平仲大夫請到了蘇府。
淮揚此時才得到消息,丟掉劍匆匆跑了進來。
他滿臉著急,湊到妹妹面前,好一會詢問撫慰。
而平仲大夫在好幾雙眼睛的注視之下,鎮定自若地拆開手帕,望聞問切了片刻,言其傷口雖看起來有些嚇人,但不過都是皮外傷,并無大礙。
只需近日好好調養,注意飲食和多加休息即可。
他留下涂抹用的藥膏,又開了藥方,細細囑咐了幾句,就起身告辭,領過診金,由溫韞送出去了。
大夫停留的時間不長,但他語氣平緩,頗有些安撫人心的效果。
宜言也軟軟地勸道:“大夫爺爺說了,言言沒有什么大事,爹娘還有哥哥,你們都不要擔心了。”
女孩的嗓音輕軟,語調稍稍揚起,恍如一陣暖風,驅散了屋內緊繃的氣氛。
幾人放下心,見到那青紫的傷口時涌上心頭的疼惜,化作對傷人者的不滿與憤怒。
淮揚首先問出聲:“這是怎么回事?妹妹怎么突然就傷著了?誰干的?”
誰居然敢在他家如此膽大包天地欺負他們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是以為他家沒人了嗎?!
他們都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還是宜言將這件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幾人聽得專注,各自思量。
蘇永崢始終面色沉沉的,在將整件事聽完后,眼底劃過深刻的譏誚與不滿。
他旋即補充道:“他們站在那應當是在等管家向我稟報到來的消息,不過片刻的功夫竟然就出了事。”
“他們是什么人?”淮揚立即接道。
蘇永崢略微沉吟了下:“那是七皇子趙佑和伺候他的內侍陳康。”
幾人聞此,皆頗有些愕然。
淮揚皺眉問道:“那他們來我們家干什么?我們家應該和皇家沒什么關系吧。”
知些內情的舒妤兀自沉默不語,心中很是擔憂。
“暫時不是很清楚,這件事還需要仔細查一下。”蘇永崢回道。
不明起因的幾人只得點了點頭。
淮揚問完這些,轉向一邊今天表現得比他更像宜言哥哥的溫韞,不解地問道:“師弟,你是怎么這么及時趕到的?”
他睜大眼睛,期待地看著他。
教教他啊,他下次一定要第一個趕到,揍跑那些敢欺負他妹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