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望著她那雙怔然的眼睛,子墨笑了笑:“語兒,在夢里,也不允許我送你回家嗎?”
只是那一個和風般又恍若隔世的笑容,足以擊潰司語所有即將脫口而出拒絕,仿佛一切蕓蕓眾生,愛恨糾纏都成了浮光掠影,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他,溫暖的,安定的,美好的,都讓她無法在強迫自己去忽視!
是的,她是自私的,她也是懦弱的,她更是貪婪的,或許還很惡毒,可這一刻,她只想惡毒下去,貪婪下去,只因她太過貪戀身邊的那個人!
如果明天等待她的是一場毀滅,她愿意為今夜的一刻貪戀而先去自我毀滅!
不等她回過神,子墨已經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塞進了休閑夾克的口袋里,也不說話,只是拉著她慢慢的走在昏暗的夜風中……
她只覺得心臟處怦然一動,手心的溫暖瞬間傳至全身,她側頭抬眼,看著男人冷峻的看不出情緒的側顏,也沒有說話,再看向前方寂靜空渺的天幕,她多么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那樣,他們就能執子之手,一直走下去……
一路靜默無言,誰都沒有去提及那個關于明天,關于未來,關于那些無處安放又無法割舍的思念究竟該何去何從!
仿佛這一刻在奢望中偷來的時光真的只是一個美好的令人沉醉的夢,都心照不宣的不愿去打破這鏡花水月般的一瞬溫柔相待!
直到世紀小區樓下,司語靜靜的望著男人,水霧彌漫的眸底盡是沉甸甸的眷戀與凄楚!
子墨伸手輕輕拭去她眼中滑落的晶瑩,笑得無奈又苦澀:“謝秘書的事,我自會處理!”
司語猛的怔住,又點點頭,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是啊,如今的處境,她該是求仁得仁,可為何胸口一處又有著絞擰一般的難以言喻的巨痛!
子墨看著她澄澈透亮的瞳仁中映出的自己,眼中有痛,有傷,有無奈,也有擔憂,卻唯獨沒有后悔:“語兒,或許你永遠想象不到我愛你有多深,更或許我永遠也沒有證明的機會,可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滿足你!你的眼淚足以將我所有的不甘心又都甘愿繳械投降,所以答應我,不要哭!”
他再也等不了她一個來世,只有在這一世,把上一世沒來得及完善的愛,全都給她!
司語僵硬的揚起唇角,漏出一個如花般的明媚笑容,可眼中的淚卻好似決堤的洪流,源源不斷的從男人的指尖流入掌心,也流進子墨的心里,那笑比哭更能讓他肝腸寸斷!
司語抹了一把眼睛:“子墨,謝謝你!”謝謝他不恨她,謝謝他原諒她,也謝謝他愿意為了她將愛深藏:“這輩子終究是我負了你,我欠你一個圓滿!”
她欠他一個圓滿?是的,她確實欠他一個圓滿,可他負她的,又何止是這輩子?
子墨只覺得那種蝕骨的痛瞬間在心中泛濫成災,他無法呼吸,亦不能爆發!
他雙唇輕顫:“去吧!我看著你走!”
司語點頭,轉身,再沒有回頭!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悲涼的心情,命運不曾垂憐孤獨的人,阡陌紅塵也再難相見,自此天涯皆是咫尺,咫尺亦如天涯!
她知道,那個男人看似冷漠無情,實則最為敏感易傷,那些若無其事的灑脫都是為了她能過得少一分愧疚而裝出來的,她不敢回頭,再沒有勇氣觸及那雙憂傷的讓她迷失的眼睛!
自那日起,除了安安和外婆,幾乎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當然還除了每個從天黑到天亮瘋狂的思念著一個人!
這世上有她的無法割舍,也有求而不得,她都不敢再奢望,若在輾轉迂回中傷人傷己,那便只剩下一場慘烈而終了!
只是那雙日漸深陷平靜淡漠的再無人間悲喜的眼睛,讓人心中生寒,而那越發消瘦的身形,卻又讓人看了心中隱隱泛痛!
樓下花壇里不知名的花種,不知不覺中又歷經了兩度艷麗,兩度凋零!
時光從不會因美好而多做停留,亦不會因為凄涼而加快腳步!
而被時光里不同內容束縛住的悲喜優樂,卻依然要一絲不落的盡數嘗盡,也從不曾優待過誰!
兩年多的時間足以治愈一處的傷疤,也足夠讓一些無從根治的傷痕越潰越深,比如遺忘,再比如思念!
那一年的秋天,對司語來說可謂是嘗盡了人間大悲之事,也是她脫胎換骨的重生之時!
司語跟劉子敬正式提出了辭職,理由是她覺得這幾年實在太累了,想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劉子敬沒有過多挽留,雖然他清楚這并不是司語辭職真正的原因,可這個理由卻足以讓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妥協,帶薪休假,時間不限!
當晚世紀小區,葉琳握著司語的手:“語兒,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真的要一個人過一輩子?”
聞言,司語微垂眸底劃過一抹酸楚,頃刻間又被淡漠覆蓋:“我有安安,有外婆,還有你們,難道還不夠嗎?奢望的太多總會失望!”
葉琳頓覺心中一陣酸澀,語氣中多了幾分儼然:“語兒,兩年多了,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如果不能在一起就忘了吧!或許……”葉琳看著她,眸色復雜:“或許,他已經放下了,早就開始了新的生活!”
司語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是!這兩年多那個男人消失毫無蹤跡,從未出現過,就連在她最深的夢里都不曾遇見!
如果真的如葉琳猜想的那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兩個人中有一個是幸福的,也不枉當初忍痛分離!
而她,即便到了另一個世界,也可以少一份牽掛!
見司語一臉的無動于衷,葉琳嘆了口氣:“語兒,脆弱是女人的天性,你何必壓抑著自己將心事藏的那么深?我知道你心里難過,你可以哭出來,畢竟你又沒有錯!”
司語抽回被葉琳握著的手,仍是掛著一貫的淡笑:“如果有人用愛去溫暖他,我真心替他高興!”可惜無論是被愛,還是去愛他,她都沒資格!
看向葉琳還很平坦的小腹:“你呢?這么輕易的就答應子敬哥的求婚,不會是有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