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牙行后院旁邊的牛棚里,君長歌才知道牙行的管事為何會露出那種為難的表情。
牛棚里并沒有牛,打掃的挺干凈,里面鋪著稻草,一個干瘦的人影正躺在稻草上面,整個牛棚卻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嬤嬤!”
趙明月見到那人影,立刻就沖了上去。
她眼眶通紅,被叫到的婆子慢騰騰從稻草上翻了個身,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
那張臉皺巴巴的,一雙眼睛混沌的幾乎睜不開,視線飄忽地落在趙明月身上。
君長歌正要上前查看,管事卻一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客人且慢!這婆子有病,身上還有味兒,您要是離她太近……”
就連他都受不了牛棚里的這股氣味,要是熏到了這位大方的客人,可不妙。
“沒事。”
君長歌沖著他淡笑一聲,她前世是個醫生,救人的時候什么臟的累的臭的都見過,自然不會害怕這點味道。
不過……
她離那婆子更近了一些,眉心微微蹙起。
就算是年紀大的人生病,也不應該有這么濃重的味道,不像是尋常的臭味,倒像是肉爛了之后的腐臭氣息。
“小姐,這就是我的嬤嬤。”趙明月拉著那婆子的手,堅定地看向君長歌,“只要小姐愿意帶著我的嬤嬤一起走,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君長歌沒說話,只走近那婆子,在她身前蹲下來,嗅了嗅鼻子。
她眸光一變,突然掀起那婆子的衣袖。
破舊的衣袖被打了補丁,君長歌掀起來她的衣袖,露出里面一段干瘦的像是枯樹枝一樣的胳膊。
“小姐您這是干什么?”
趙明月被君長歌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把那婆子的袖子放下來。
然而她還沒碰到衣袖,動作就停頓在了半空中。
“嬤嬤,你,你這是?”
她的話說不出來,一雙嘴唇抖動著,眼里是驚懼不安。
雙眼渾濁的婆子嘴角扯了扯,如同枯樹皮被擠在了一起,怪異的讓人害怕。
“明月小姐。”
婆子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費盡了力氣才說出來這幾個字一樣,“你要是能被買走,就離開這里,不要管我。”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一字一句地交代趙明月,蒼老枯瘦的臉讓趙明月瞬間就落下淚來。
趙明月伸手抹去眼淚,聲音里卻還帶著哭腔。
“嬤嬤,小姐她是個大好人,她同意帶你一起走。嬤嬤,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她剛剛看了一眼,就看到那枯瘦的手背上一塊塊暗色血污,還有凹陷不平的肉塊,軟塌塌掛在她的骨頭上。
悠寧白芷湊過去看了一眼,瞬間臉色青白,扭頭就吐了起來。
君長歌臉色雖然沒變,唇角卻緊緊抿著。
“這是你自己弄的吧?”
那手臂上面的坑坑洼洼的血肉,還有暗色血跡,明顯是硬生生把身上的肉啃下來,才會造成這樣的傷口。
躺著的婆子仍舊睜不開眼一樣,聞言只輕微的扭了扭頭,往君長歌的方向看過來。
“是我。”
“嬤嬤!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婆子還沒說話,君長歌就已經開口:“她中了毒,要是不這么做,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什么?怎么會這樣?嬤嬤什么時候中了毒,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更準確的來說,她被人當做了瘟疫的源頭,有人打算用她的性命,在京城引起一場瘟疫。”
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