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錚淡淡的一席話,聽得我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憋得難受。
都這么久了,他居然還說這種話,一瞬間,我覺得我自己這段時間三班倒連軸轉的舉動,就好像泥牛入海,沒激起一絲浪花,他這么說什么意思,難道我這么興奮只是為了自己能從這個無底洞脫身嗎?
如果魏錚愿意回去工作,不再執著,我可以不回去,我寧可接著找工作,接著當司機,接著賺那可憐巴巴的一丁點錢。
為什么,為什么他要曲解我的好意?!
“你是不是最近心里有火兒,憋著找人撒火呢,不然的話,說話怎么那么欠揍啊?”我不滿地看著魏錚問。
“是我找人撒火,還是你自己到處架橋撥火?”魏錚不甘示弱,反唇相譏。
“我靠,你什么意思!”
“你說我什么意思!”
……
后面的對話基本上就是這個模式,說真的,如果不是我們待的場所又是水泥又是工具的,影響身法發揮,我們兩個怎么可能滿足于單純的嘴炮,起碼也得對捶幾下才行啊。
男人之間單純嘴炮的情況很少,怎么著都要上升到推推搡搡上面去,這一點我們從小就是這樣,能動手別逼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基因的關系,使得大部分的男性天生都帶有好戰的因子。
嘴炮又不痛快,動手又沒場地,我和魏錚的情緒不免都有些怏怏,整個一個不歡而散,我呢,心里難免會認為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就跟那個等人等的發大水都不跑,抱住柱子淹死的尾生一樣,明知道前面是坑,還硬往下跳,別人怎么苦口婆心的勸,是坑啊是坑啊,跳下去就死了,他還是一副挺胸抬頭,慷慨赴義的樣子。
問題你慷慨赴的不是義,而是死啊。
而魏錚呢,他的想法就單純直接的多了——我他媽就想這么干,你他媽為什么多管閑事?
這種時候,情商高的人應該怎么處理呢?
“魏錚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有分寸的,再說了,做朋友也要講究界限啊,你又不是小溪姐,管那么多干什么?”曹語戎簡明扼要地對我說。
“那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關心他,但是有多少愛是借著關心的名義行使干涉的行為?所以,不要打著關心的旗號。”沒等我說完,語戎就搶著說道,觀點旗幟鮮明。
“什么愛不愛的,怪惡心的,”我有點不好意思,“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我知道,你做不到袖手旁觀,所以你現在應該考慮考慮,你要不要接受這份工作。”
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也許我光顧著拉魏錚回去,卻沒仔細考慮我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去。
幾乎只是一瞬間,我就得出了肯定的結論——我不想回去。
雖然當初辭職,多半是因為我和盧文倩之間鬧得太僵的緣故,可是未嘗不是我潛意識的反應,對于這份朝九晚五,日常不變的工作,我從不知道何時開始已經有了些厭倦。
而創業的這段時間,論成績,可謂一敗涂地,論心情,可謂天天壓力山大,可是論起滿足感,論起自在感,卻是上班那段時間無可比擬的。
嘗過自由的味道,誰愿意再被禁錮。
更不用提,這個機會是由盧文倩經手的,不管怎么樣,現在我也不想再欠她任何人情了。
“如果我不回去,專心致志給你開車怎么樣?你會不會覺得我沒出息啊。”我故意如此問,想聽聽語戎會怎么說。
電話那一頭的語戎明顯被噎了一下,靜了好一會兒后才無可奈何的說:“你不要害我犯錯誤啊,司機怎么就沒出息了,各行各業不是平等的嗎?”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你要是一直給我做司機……哎呀,你們怎么都那么怪啊,南喬昨天還問我,她一直給我做助理行不行呢,這讓我怎么回答啊。”
我聽到這里,一下子上了心:“蔣小姐也這么問?話說蔣小姐為什么要給你做助理啊?”
這個疑問縈繞在我心頭很久了,按理說,蔣南喬家底不斐,肯定不缺錢,而且不是我對她有偏見啊,她看上去實在不像是那種熱愛勞動,單純享受勞動樂趣的人,反倒更像憤世嫉俗,干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結果這樣一個人竟然跑來給語戎做助理,要知道,助理的工作很辛苦的,即便蔣小姐一早聲明她‘是助理,而非保姆’,但我還是不止一次的看見她做著保姆的工作,場務的工作,清潔的工作。
弄得我深深懷疑她有自虐的癖好。
不過,看在她把語戎照顧的無微不至的份兒上,我也就不打算說什么了,直到今天,語戎有此一問,我也才有此疑問。
“南喬她不喜歡工作,她說想跟我待在一塊,難道我要拒絕她嗎?”語戎說到這,苦惱地嘆了口氣,“可是,誰也沒和我說,朋友在一處工作,還是這種上下級關系,會讓人那么難受的,你不知道,有好幾次換衣服的時候,我還來不及動,南喬就幫我把鞋穿上了!”
語戎說到這里明顯要抓狂了,哼哼個不停。
“啊啊啊,多不好意思啊,她就在我腳邊,或跪或蹲,我當時腿都軟了,差點沒給她跪下!”
“哈哈哈。”
我不該樂的,可這個場景實在很好笑,笑了一陣后聽不見對面的回應了,暗道糟糕,語戎不是氣得把電話掛了吧。
“你也太過分了,你有煩惱跟我傾訴,我什么時候笑話過你啊,你以為你講的那些不傻嗎?我是不知道為什么男的一個個的一天到晚都跟只斗雞似的,走到哪鹐到哪,蠢死了,你看我,有表露出來嗎?你倒好,樂得都快背過氣去了。”語戎說著,氣哼哼不已,作勢就要掛電話。
“是是是,你說得對,我錯了,”我道了歉,可不由自主地又補充說道,“但是這個事兒吧,是你誤會我了,我沒有笑話你,我是覺得你講的很好笑。”
說起來,我也怪不好意思的,語戎現在忙得起得比雞早,干得比牛多,好容易錄影空擋,給我打個電話,訴說一下思念之情,還被迫得開導我,真是夠慘的。
我把我的內心波動跟她一表達,那邊廂的語戎發出“嘔——”的假裝要吐的聲音,哼聲道:“又自戀了,誰要訴說思念之情啊。”
“別害羞嘛,我是你男朋友,你思念我不是很正常嗎?”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我也想開了,語戎雖然臉皮薄,但我臉皮厚不就行了嘛,也沒必要和她計較嘛。
“和你說南喬的事呢。”
“好好,那你要是不舒服,就直接跟她說唄,”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疑惑地問道,“等等!不對啊,上次你要趕通告,結果腳上那雙鞋是和也不哪個奢侈品他們家借的,不能弄臟了,你就讓我把你抱上抱下的,四樓啊!你又那么沉,累得我也快斷氣了,怎么你使喚我就沒有內疚感呢?”
事實證明,不管你有多占力,一旦觸及了所有女人的底線——體重,那你就別想有好果子吃了。
“你——說——我——沉——?”
語戎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咬得格外重,好家伙,那語氣肅殺的,跟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樣。即便每一次我笑她吃得多的時候,她都會采取“暴力”手段回擊,可從來也沒這么生氣過啊。
“我是說你沉,可沒說你胖啊,你不胖啊,你看著可瘦了。”我急忙亡羊補牢,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只會多說多錯。
“看著?”
“那你長年運動,身上都是肌肉,可不就沉嘛。但總比都是肥肉強啊。”
“你才都是肌肉呢!哼!我不吃飯了,我要減肥!我再也不吃飯了!”
怎么女人發起瘋來都是這個路數啊。但我也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安撫炸毛的女朋友,我可是很有經驗的,簡而言之,顧左右而言他,要行利誘的舉動,像用咸魚去引野貓一樣。
“本來我覺得你最近那么辛苦,吃得卻比豬都差,想買點好吃的犒勞一下你的,但既然你再也不想吃飯了,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都到餐廳門口了……”我欲擒故縱。
可惜這招使得次數太多了,語戎已經不肯輕易就范了。
“……誰怕誰啊,我可以叫美團啊。”語戎的聲音無比淡定,可想而知,有個法寶在手里,底氣能有多足。只不過,前一秒還說這輩子就不吃飯了,原來“這輩子”這么短啊。
“可是你現在在的位置好像在xx餐廳的送餐范圍之外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拋出這個殺手锏,“他家的東安子雞,剁椒魚頭,臘味合蒸,小炒肉……”
“啊,你不要說了,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我都要我都要!”受了這么多誘惑的語戎已經把她的原則統統拋到九霄云外了,如果這會我不讓她吃,恐怕她就要把我吃了。
“不減肥了?”我笑著問。
“……吃飽了再減,”語戎說,接著像找到了立腳點一樣,得意洋洋的說,“你知道我每天的基礎代謝是多少嗎?哼,吃再多也不會胖的,居然像騙我,讓我不吃飯,太黑心了。”
我:……
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