螣蛇來頭大得人類幾乎已經忘記了,最先的那條螣蛇才是伴真神而生的,所以現在只憑一具斷翅被困多年的蛇骨,也能攪得天地變色。
我心頭似乎還有溢血,但突然地陷還降下冬雷,村民慌亂,帥哥用眼神安慰了我一眼,跟著就和陳起語安撫村民去了。
何必壯將一些受傷的四眼鬼雞抱進懷里,看了我脖子一眼,確定我死不了之后,才輕聲道:“螣蛇傳聞是天地間第一條蛇,媧祖親手所造,集天地之間的大造化,比人類更早而生。無足而能飛,騰云駕云就是從螣蛇而來。如果那條蛇真的是螣蛇后代的話,那么白水……”
天地間最先的蛇是螣蛇,可跟螣蛇一塊而生的還有一條叫白矖的蛇,這兩條蛇才是真正女媧根據自己身形所造創造出來陪伴自己的,造人還是很長時間后的事情了。
如果說白水白思我還可以想著白蛇以“白”為姓很正常的話,那么剛才那條一沖而出,可引天地變公,雷電交鳴的蛇骨叫“阿螣”卻讓我打消了最后一點幻想。
夏荷說過,白水損傷太大,連天師府的符陣都對付不了,白水似乎很是生氣,而這種損傷極有可能來自游家。
我一直竊喜的想著白水的損傷,在他能在龍虎山符陣之間來去自如時,已經好了。
或許我對蛇族終究看得還是太簡單了些,白水不愿化龍,并不是不能,他說過,這天地間最先出現的就是蛇,而不是龍。
剛才看到螣蛇一怒而起時,我才明白,可能白水最先也有這種能力的。
呼云喚去,電閃雷鳴,引天地變色,復又乘風而去,比龍更拉風吧,可他卻失去了那種能力,連龍虎山的符陣都能傷了他,那時他心里有多傷心?
只是我沒有想到,本以為死掉的那條蛇,居然還活著,而且還好巧不巧被我們找到了。
那粒蛇丹啊,果然宋媛并不是隨意拿出來的。
烏云并未完全褪去,天地之間還帶著悲色,似乎剛才變化大太,老天而有點傷心,所以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
村民聽了帥哥說神龍已經在雷電之中渡劫成功飛天后,興奮而又失落的回家去了,興奮是神龍終于不用吃人了,失落的是,神龍消失了,農家樂渡假村不知道還能不能整起來。
祠堂整個都陷落了,只留下面兩扇薄薄的門,還有門口兩塊還沒挖幾鋤的巨石。
帥哥陳起語安撫著村民,何必壯回去照顧鬼雞。
我收了魂植,安撫著肩膀上受驚不小的尸鸞,對于一具死去的尸體而言,對于雷電還是帶著本能的懼意的,更何況那可是來自螣蛇的怒意。
雪下得很大,瞬間將天地染白,神龍潭的水冒著熱氣不停的朝外涌著。
我漫步在潭邊,看著潭水兩邊花白一片,只剩神龍潭和潭水一路朝下都是水清之色。
心中隱隱有個想法,為什么尸體丟進神龍潭會被吸進潭底陰河,還有這神龍潭為什么一定要取神龍的名?
轉身看著近百米寬的神龍潭,再看著在天地一片雪白間蜿蜒兩米寬的小溪,我心中暗叫不好。
只怕這神龍潭真的是神龍所化,或者說是具蛇骨所化,這潭就是頭,而小溪卻是身骨……
什么樣的蛇或者龍能化成這樣?
冷汗在大雪天里冒了出來,正在之間,卻見神龍村的村口,一個穿著青布衫的人影慢慢的走了進來。
她似乎很高興,一路順著小溪邊走來,留下一排排歡快的腳印,還時不時伸手撈了撈旁邊樹枝上的雪花。
“她出來了?”宋媛走到我對面,隔著潭水看著我,輕聲道:“鱗片人能以人蛻之香找到你,我怎么能找不到龍種呢?”
“龍種可抑制鱗片人的血脈沸騰,又沒有地方可以藏,游家血脈之力強大,一旦找到,游家人的身體就是最好的藏龍之所。”宋媛臉上帶笑,伸著足尖點了點神龍潭一直滿滿的潭面,輕聲道:“白水對你還是不錯的,他本來也可以吞了龍種,恢復已身,可他為了你好,絕對會將龍種給你吞下。”
“可如果他知道,那條跟他一塊從黑門中出來與游家交易的騰蛇并不是在混戰之中死去,而是被游家斷翅囚困,還生生剝開她的蛇丹,并騙了白水以自身修為庇護泰龍村,讓他妹妹白思化為白骨,自己修為幾乎盡毀,你說白水會不會還護著你。”宋媛臉上的笑意更甚了。
腳尖居然還時不時勾著潭水朝我潑來,似乎興奮得如同二八少女一般,聲音清脆地道:“劉久標肯定告訴過你,進黑門需要龍血和游家人的心,可現在你這位游家人吞了龍種,一旦黑門開,我只要帶你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
“對了!”她幾乎要仰天大笑了,朝眨眼道:“螣蛇得天地庇護,黑門內異蛇橫生,對于她養傷再好不過。白水當年為了讓她重生,以幾十年的沉睡解了心蛇之禍換來游家人以蛇丹懷胎讓她重生。你說這次,他會阻止我再開黑門嗎?估計就算我不開,他也會打開黑門,帶著螣蛇進去養傷。”
“云舍,你是不是很傷心?什么蛇族血誓,什么血肉交纏,不過是哄騙人的話罷了。”宋媛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輕聲道:“鱗片人產子艱難,子生而母死,所以女性地位極高,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去黑門里面,或者將族人全放出來,兩個世界統一呢?”
“然后所有的人都會成為異蛇和鱗片人的食物?”我干脆坐了下來,連鞋子一塊將腳泡在神龍潭中,輕聲道:“人臉石蝦蟲對鱗片人很重要對不對?”
“肯定的。”宋媛笑了笑,不再說話,跟我一樣踩在溪水之中,順水而下:“驚蟄之日,群蛇而起,到時就是真正的動亂了,你可要想清楚,不要跟當年一樣,選錯了隊伍。結果游家兩面都不是人,好不容易留個后,卻還要擔心異變。”
“蘇三月心頭的人臉石蝦蟲,你該解了吧?既然我一個獻祭就可以了,別拿你女兒的命來要挾別人。”我看著她走遠,沉聲道。
宋媛踢了踢水,回頭朝我輕笑道:“鱗片人跟蛇一樣的,小蛇孵化吃完母體就離窩,父子兩不相見,蘇三月雖然是我生的,卻也是從蛋里爬出來的,我能將她送到一家養著,而不是吃掉她,已經是體內殘留的人性了,你認為大蛇在外面捕食時,會認得吞下的那條小蛇是自己蛋里爬出來的嗎?”
“大蛇吃小蛇,小蛇吃蛤蟆,這就是生存規律!鱗片人出來,大概也是會吃人的吧。可你和我都不算是人呢。”宋媛慢慢走遠,再也沒有回頭。
我攤開掌心,沉吟刀夾在指尖,腳下魂植根須網慢慢收攏。
就在剛才,我以為我可以殺了宋媛,但我卻發現,魂植的根須沒有感覺到活人的氣息,而沉吟刀我也不敢再亂用了,畢竟一殺不致命,蛇頭也是會撲起來的。
鱗片人啊,比蛇更厲害,我自己不是也靠這種力量生生掰斷了螣蛇的蛇骨嗎!
地底涌起的潭水溫熱,我一直靜靜的泡著腳,心思卻在翻轉,故事的發展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啊。
何必壯端著一大杯姜湯遞給我,輕聲道:“喝了后,回去睡一覺,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姜湯還滾燙,握在手里,卻驅不散心底的寒意。
我將腳從溫熱的潭水中拿起來,看著烏沉的天中,朝何必壯道:“當初你是不是也有恨過我?”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靜靜的朝前走。
我想是恨的吧,蘇夢是因為我熬的湯變美后慘死,何家是因為我去后,舉家全滅,只剩婦孺,連他唁一的妹妹,因為不肯面對,所以自愿化身為畜逃避這一切。
原來我幾次在生死邊緣游走,本以為何家造畜的孽已經夠重了,可一回頭自省,我身上的血脈傳承游家,卻是一個造孽更重的家族。
濕濕的鞋子踩在積得并不緊的雪地上,嘎嘎作響,似乎發出低低的抗議,不準我肆意踩踏。
我喝了姜湯,朝有點擔心看著我的帥哥和陳起語笑了笑道:“等雪停后,繼續挖那兩塊怪石吧,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人臉石蝦蟲的秘密呢?”
“云舍。”陳起語有點擔心的看了看我。
我輕輕笑了笑,朝他點了點頭道:“沒事,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的,再假裝也沒用。但黑門才是我們最大的麻煩,神龍潭和流出來的小溪似乎是條大蛇的蛇骨所化,你們沒事的話,可經細細看一下。”
說完,我實在是胸悶得厲害,回房間平靜的換了襪子,習慣性的伸手去摸脖子,卻是一片空蕩,輕輕的笑了笑,原來只不過在脖子上纏幾天,就已經習慣了啊。
這雪來得快,自然去得也快,村民們怕自己的健忘癥再發,到時給子孫留麻煩,雪一停,立馬就去挖怪石。
我站在窗前,看著陷落的大坑,還有挖得熱火朝天的村民,心中一片寧靜,本以為會痛不欲生,可在真正來臨的時候,居然只有麻木。
怪石下面越挖越深,突然有人驚叫,跟著在旁邊嗑著瓜子監工的帥哥立馬朝我招手,他似乎早就知道我在窗邊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