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白水白思沖入了深坑,我們幾人面面相覷,我隱約感覺不大好。
無論是從宋媛的對話,還是夏荷的交待中,游家似乎跟白水有著什么仇恨,當然假蛻皮的事情另說,后面還有那粒蛇丹重生被偷胎換骨的事情,重要的是這其間似乎還有著什么。
尤其是那粒蛇丹,跟白水之間糾葛似乎十分之深,出于女性的本能,我不管第幾感都告訴我,宋媛既然如此簡單的將那粒蛇丹還給了白水,肯定還有后招。
而聽白水的意思,那粒蛇丹的主人因為什么原因死了,而白水卻活了下來,這似乎更加重了他的愧疚。
“是哪條大蛇?”聽到坑下鐵鏈森森直響,陳起語也湊到我身邊,輕聲道:“讓他們這么緊張,會不會有人蛇大戰啊?”
我緊盯著坑中,并不想說話,下面似乎跌宕得厲害,鐵鏈碰撞還有水嘩嘩作響,隱隱的有什么大力的沖撞著地面,整個地面都在晃動,旁邊已經陷落的厚實土墻又朝下滑了一點。
何必壯一把將站在坑邊的我朝后拉了一點,緊皺著眉看著我,似乎欲言又止。
“我們先退出去!”帥哥臉色有著從所未有的凝重,似乎情況很嚴重。
我正要點頭,卻聽到下面蛇嘶吼傳來,跟著白水蛇身沖了上來,直接以蛇身纏著我,跟著瞬間化成人身,一把抽出了我藏在衣服里的沉吟刀,在我還沒有任何反應時,沉吟刀對著我脖子就割了過來!
白水用刀比我快得多,我只感覺脖子上微微一痛,然后白水猛的垂下頭來,重重吸了一口。
身體里瞬間有什么被抽離的感覺,一股子冷意從白水吸吮的地方散開,我整個人好像都僵住了。
“白水!”何必壯離我最近,沉喝一聲,雙手化成利爪就抓了過去。
狐影飄蕩,帥哥一掌將白水拍開,伸手拉著我飛快的后退。
白水身子晃了一下,沉沉的看了帥哥一眼,卻并未理會我,化成蛇身跟著飛入了深坑之中。
“先纏住!”帥哥緊皺著眉,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將我的傷口緊緊纏住。
我身體那種冰冷的感覺消失,忙朝帥哥擺手。
深坑下面,水聲更激烈了,土墻轟隆,還有著星星火光一閃而過,我知道肯定是白水用沉吟刀在砍那困著蛇骨的鐵鏈,吸了我的血,肯定有關游家血脈的問題,那么極有可能是游家人將那條蛇骨困在了下面。
突然地劇烈的晃了一下,何必壯驚呼:“快退,要塌了!”
帥哥速度最快,顧不得太多,一把摟住我,一手扯著何必壯飛快的朝后退。
剛退出第一道土墻,就聽到轟隆聲呼起,整道土墻瞬間陷落了下去,跟著巨大的蛇骨纏著鐵鏈從坑底沖了出來,夾著風嘶雷鳴,在半空中轉了個身就徑直朝我沖了過來。
那蛇骨并未跟白思一般完全腐化成骨,雖然大部分地方都露著白骨,但依舊許多地方還零星的帶著未腐爛完的肉,卻鱗褪肉腐,夾著一股腐爛和水浸的味道朝著我撲了過來。
它似乎十分憤恕,身上的鐵鏈還未完全脫離,張著完全化骨的蛇頭,發出轟隆的嘶吼聲朝我撲了過來。
四周雷鳴不斷,風嘯如刀,地面不停的陷落,似乎連天地都在狂怒。
我眼看著那條巨大的蛇骨朝我沖來,心中豁然明了。
身子被帥哥拉著朝后退,心神猛定,一手拍著地面,引著原本就種在了村子里的魂植瞬間沖了出來。
爬山虎的藤蔓已經鱗化,藤頭如同細蛇般朝著蛇骨嘶吼。
但那巨蛇骨并未有半分后退,夾著腐肉的蛇尾一甩,將藤蔓掃開,跟著任由藤蔓纏身,依舊朝我撲了過來。
“走!”帥哥臉色發沉,朝我低吼:“你身懷蛇胎龍種,哪條蛇不想吞了你!快走!”
一邊陳起語指尖狐貍不斷,落地后,化成巨大的狐身,嘴里噴著火球轟隆的朝著蛇骨撲了過去。
何必壯懷里的四眼鬼雞昂頭大叫,如同打鳴一般,在風雷之中,迎風而長,與尸鸞一同長嘯,對著蛇骨沖了過去。
可那蛇骨似乎力大無窮,身邊雷電交鳴,并不容它們近身,只是昂著蛇頭朝我沖來。
“你先走!”陳起語沒想到這具蛇骨如此厲害,猛的咬破舌尖,噴出一大口血,十指翻飛,一道九尾天狐的身影瞬間出現在我面前,九尾一甩,瞬間將我甩到了身上,跟著飛快的朝外沖。
從蛇骨出坑只是剎那之間,天空已經被烏云完全遮住,雷電交鳴,風聲嗚咽悲嘯。
我知道那條蛇骨并不是因為想奪蛇胎龍種,它有的只是被囚困不知道多少年的憤怒,那鐵鏈竄過蛇骨,到現在還竄在它身上,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腐爛,這種怨恨日積月累,一旦脫困怎能不翻天覆地。
伸手拍了拍那條化出的九尾天狐影,我猛的跳了下來。
以前有外婆幫我遮擋住一切,后來有秦姑婆,有白水,我終究是安逸得太久了。
云長道一直并未現身,卻以滅掉整個何家的姿態,將魂植和尸鸞送到我手里,也是能確定這能保證我這個便宜女兒有自保的能力吧。
云家啊,終究底蘊深厚。
帥哥身影如魅穿唆在蛇骨和藤蔓之間,不時朝著蛇骨上拍去。何必壯安靜的站在風雷之間控制著身形巨大的四眼鬼雞朝著蛇骨沖去,陳起語十指翻飛如同飄落的桃花,無數狐影從他指尖飄落化出身影朝著蛇骨噴出火球。
可這一些依舊傷不了它,連身都近不了。
我靜靜的瞄了一眼那還在陷落擴大的大坑,被困了多少年,那個坑才攪得這么深,地底怕是已經被它常年掙扎挖空了吧,所以蛇骨一出來才會地陷,白水白思一直沒有出來,應該不會有事,怕是不知道怎么面對我們吧。
心中微痛,我猛對著自己胸口拍了一掌,腹中蛇胎剛剛涌動,似乎又害怕什么縮了回去。
濃腥的血涌了出來,我腦中念著云家操控魂植的咒語,猛的將血噴到了四周的藤蔓上。
那些原本就長出鱗片的藤蔓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瞬間沖天而起,我伸手扯住一根藤蔓,飛快的朝著那具蛇骨蕩去。
手掌上鱗片慢慢涌現,我眼前看到的東西漸漸變成了紅色,身后陳起語驚聲大叫,帥哥的身影從我旁邊略過,伸手想將我拉回去,被我避過。
身子輕巧的落在蛇骨之上,我雙手如抓對著蛇骨關節處就抓了過去。
白水拿走了沉吟刀,可殺蛇不一定要刀啊!
我似乎聽到了關節咔咔的響聲,五指尖悅的插入了蛇骨縫隙之間,這具巨大的蛇骨猛朝天空中沖去。
雷電在我身邊劈落,烏云遮天蔽日,這天間之間,似乎已經沒有了界線,只剩這冬雷陣陣,以及如刀般的風嘯。
我胸口又是一陣劇痛,一口心頭血噴了出來,雙手十指猛的一扣,一塊蛇脅骨被我生生掰斷,身邊魂植隨著我噴出的血雨迎風而上,與蛇骨交纏在一塊。
斷骨之痛,讓這具蛇骨猛的甩尾朝我抽來。
我一時不查,被蛇骨掃重,從半空中跌落,藤蔓瞬間纏了過來。
手握著那塊掰下來的蛇骨,我忍著背后的劇痛,正欲迎著沖過來的蛇骨而去,卻聽到嘶吼之聲傳來,跟著白水巨大的蛇身,攔在我跟蛇骨之間。
“阿螣!”白水化成人身,手里握著兩只還帶著水的骨翅,那骨翅斷口并不整齊,還有著幾條骨頭是明明有著淡淡的裂痕,這對翅膀絕對是被強行折斷的,白水朝著那條蛇骨輕聲道:“我們回去吧。”
蛇骨看著他手里的骨翅,昂頭發出更加悲鳴的叫聲,雷電更加大了,天空中厚重的烏云越積越厚,似乎天地又是混沌一片,只剩這一條悲憤的蛇骨昂立馬天地之間。
白思巨大的蛇骨從遠處爬出來,她不能騰飛,在地下吃力的扭動著。
“阿螣!”白水復又輕輕的喚了一聲,這聲音里夾著無限的憂愁,似乎心痛不已。
從看到那個深坑開始,白水就再也沒有看過我一眼。
那具蛇骨從電閃雷鳴的烏云之中竄出頭來,跟著悲鳴一聲,蛇尾卷起并不能飛的白思,瞬間消失在了烏云之間。
白水緊了緊手里握著的骨翅,回頭看了我一眼,一道寒光朝我飛了過來,插立在我身邊的藤蔓之上,正是他拿走的沉吟刀。
從頭到尾,他沒有再說一句話,瞬間化成蛇身,跟著那具蛇骨消失在雷電交鳴的烏云之中。
我心中突然一空,比剛才強取心頭血的裂心之痛更加劇烈。
抬頭看著依舊未曾消散的烏云,天地間再無界線,聽到冬雷陣陣,我眼前紅色慢慢褪去,連雙手的鱗片也自己消失了。
原來沒有白水,我也是能控制這鱗片人的血脈的。
冬雷陣陣,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冬雷啊,天地啊……
居然都狗屎運的被我碰到了,我突然有點想笑,卻又笑不出來,該來的終究來了,欠下的債無論是子孫多少代都是要還的。
白水沒有幫那條蛇骨殺了我,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看了一眼插在藤蔓上的沉吟刀,我伸手拔出,隨著藤蔓慢慢落回地上。
他就這樣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隨著那具蛇骨離開了。
帥哥飛快的落在我身旁,看了我一眼,并未說話。
隨著白水他們離開,烏云散去,雷消電平,神龍村的村民已經全部瑟瑟發抖的跪在祠堂之前。
我這才發現,整整四道土墻,全部陷落,那個坑足足幾百米見方,下面腥臭不斷,許多森森骨架散落在泥土之間,想來就是那些用來喂“神龍”的老人吧。
螣蛇乘霧,終為土灰。
曹操這詩寫得不大對啊,那條叫“阿螣”的蛇,被折斷骨翅,困在這里不知道多少年,還被生生剝了蛇丹,卻個還活著,依舊可以乘霧喚雷,隨風而去。
游家,當年到底做了多大的弊啊,騙了鱗片人族,還騙了這么厲害的蛇族,才得以安身于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