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有風鈴在響,月光斜照在街中央的水塔上,光影斑駁,像一副十九世紀的油畫。
兩百米的街角處有火光一閃。
“去那邊。”楊守志手指著。
一分鐘后,我們跑到了街角,四周死寂一片。
“她去哪了呢?”我說。
“她要是有個意外,我看你怎么跟她父母交待。”
“這小丫頭,不聽我的,我給她說了,讓她在屋里帶著,我去找你,也就兩三分鐘的時間,她就不見了,靠,會不會被人綁架了?”我回頭望了望。
“也有可能,這小鎮亂著呢,上個月有個男的,長得很壯,就在我們對面住的客棧被亂刀砍死,死因不明,這里幾乎每個月都有人被謀殺,我親眼見過,有人拐賣女人來這里交易。”楊守志說。
“啊?燕妮不會被人販子拐走了吧?叔,我們去巷子里找找。”我說。
“你來就來吧,你居然能把她帶來?你腦子有病啊?我給你說過吧,奉陽溝,鷹嘴山,還有北山村,就是那個鬼村,自古就很亂,你居然帶她來度假?還穿著裙子去鷹嘴山?不怕蛇鉆進去?”
“她非要跟我來,我也沒辦法。”
“小豪,你跟你爹一個樣,凡事都把責任推別人身上,好像都是別人不對,這丫頭如果真有個意外,人家父母不跟你拼命才怪。”
“我和我爸可不一樣,我爸就是個大傻比,我是不該帶她來,這事是我錯了。”
“你爸是大傻比?你怎么能罵你爸?你爸最疼你,他真把你給慣壞了。”
“我爸疼我?他打我,都是照死的打,真的沒有人性,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我親爸,叔,你看,樓上有燈光。”
“上去看看。”
木樓梯咯吱咯吱地響,門是虛掩的,桌上有一個很粗的白色蠟燭,藍色的火苗飄忽不定。
趙燕妮睡在床上,雙目緊閉。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走過去,“燕妮!燕妮!”
趙燕妮睜開眼,翻過身去,“別喊我,我再睡會。”
我拉著她的肩膀,把她拽過來,“你醒醒,你怎么睡在這里?”
“哎呀,你別碰我,別碰我嗎,不要嗎!”趙燕妮閉著眼睛,皺著眉頭。
“你要是再裝睡,我就非禮了。”我說著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趙燕妮一聲不吭了。
“有蛇進裙子里了。”楊守志大喊一聲。
趙燕妮縮了一身子,嚇得坐了起來。
“怎么回事?”楊守志問。
趙燕妮揉了揉眼睛,“什么?怎么了?”
“你怎么睡在這里?”我問。
“嗯,睡這里怎么了?你們倆怎么了?怎么這樣看著我?”
“姑娘,你睡錯地方了,這不是我們住的客棧,這里離我們住的地方有兩百多米遠,你是不是夢游了?”楊守志問。
“不會吧?夢游?”趙燕妮看了看房間。“這什么地方?”
“大約十幾分鐘之前,我和你在客棧里,我上樓去找我叔,也就兩三分鐘,我們下來后,發現你不見了,你告訴我,我走后,發生了什么?”
“嗯,我想起來了,對,你上樓了,我,我就看著窗外那個帶著面具的人,他回頭朝我這邊看,然后沖我招了一下手,我就下樓了。”
“他一招手,你就下樓?他帶著面具呢?你不害怕?”楊守志說。
“起初是有點害怕,但他沖我招手,我就一點都不怕了,好像他不是壞人,好像,好像。”趙燕妮說。
“好像什么?”楊守志接著問。
“好像那個戴面具的是個絕色美男子對吧?”我說。
“算你猜對了。”趙燕妮說。
“胡鬧,你這傻丫頭是不是韓劇看多了?”楊守志說。
“叔,讓她接著說。”
“我下樓就一直跟著他,他不快不慢地走著,我也不快不慢,然后,就跟著他進了巷子,他,他上了樓,我也,跟著上了樓,他進了房間,我也進了房間。”趙燕妮眨了幾下眼睛,努力思索著。
“然后呢?”
“然后,他摘下面具,我,我就,我好像就暈倒了。”
“你看清楚他什么人了嗎?你膽子真大,還居然跟上了樓?”楊守志問。
趙燕妮突然哆嗦了一下,搖了搖頭。
“你看清楚那張臉了嗎?”我問。
“他,他摘下面具后,還是面具臉。”趙燕妮說。
“他戴了兩個面具?”楊守志問。
“好像是的。”
“別好像,到底是還是不是?”楊守志急了。
“是,好像也不是,我記不清楚了,我就暈倒了。”
“這事有點離奇?叔,半夜三更有人帶著面具,拿著火把,這是人是鬼?他為什么要沖燕妮招手呢?奇怪?”
“姑娘,你覺得你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嗎?”楊守志問。
“嗯,頭有點疼,胸口悶。”
“你下身呢?”楊守志問。
“下身?”趙燕妮低頭看了看裙子,摸了摸小腹,“好像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是什么意思?”
“小腹有點脹。”趙燕妮說。
“我建議你明天去檢查一下。”楊守志說。
趙燕妮鼓了一下腮幫子,“叔叔,沒事的,不用去醫院,沒問題的。”
“這個人戴著什么樣的面具?”楊守志問。
“白色的,嘴很大,眼睛是斜的。”趙燕妮手比劃著。
“是不是看上去,這面具在沖你微笑?”
“對,是在微笑,叔,你也見過這種面具?”
“見過,在小鎮上帶這種面具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精神病人會帶的,腦子不正常那種,還有一種很特別,先不說了。”
“為什么不說,第二種怎么個特別?”我問。
“我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知道了。”楊守志說。
“叔,今天夜里這個戴面具的是精神病人嗎?”趙燕妮問。
楊守志眉頭緊蹙,搖了搖頭,“不像,這事有點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