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貍也覺得這會兒渾身輕松,像所有壓在身上的重擔(dān)突然被卸了下來,她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身體能動了。
事實上,她的指尖真的微弱地動了動,然后眼睛顫顫地緩緩睜開來。
芝芝好歹見過些世面,不至于太驚奇,只是驚喜地說道:“他的血竟然有此奇效。”
阿貍虛弱地抬起自己的手,對著窗外緩緩升起的 太陽動了動,稀疏的陽光從她指縫穿過來,將她的眼睛晃的有些睜不開了,她才終于相信自己是真的能動了。
“好家伙,早知道你血那么管用,我來咬你一口不就好了。”阿貍有氣無力地對著不省人事的囚生說道。
“不過你還很虛弱,需要更多休息。”芝芝看著她沉吟著下定論。
“你?”阿貍迷惑地看著她,記憶中好像有這么個女人,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覺得她大概沒有惡意。
芝芝說:“我是芝芝,一個你前塵里的人。”
阿貍的頭有些痛,她突然不太想知道這個人的事了,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有什么法子能盡快逃出這里?”
芝芝心中了然,她不提她便也不說,各自安好。
“我方才出去看過了,這里的所有都是封閉的,沒有門,所以唯一出去的辦法是,我們得長翅膀。”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阿貍沒有力氣嘲笑她的想法,接話說道:“如果天上有路,那么是否腳下也該有路才對呢。”
芝芝偏頭看了看阿貍,對她的想法不做表態(tài)。
“等他們醒了再去找路吧。”芝芝盤腿坐下來,開始調(diào)息。
天大亮?xí)r,兩兩和璞梵終于相繼醒來,兩兩看到阿貍也醒了,激動到又跳又笑,好不活潑,都忘了自己還有傷在身,再跳幾下骨頭就該散了。
璞梵則是含情脈脈注視著阿貍,眼中有淚花閃動,無疑他是最激動的,他等了那么久,尋了那么久,如今看她一切無虞,比什么都值得。
璞梵聲音哽咽道:“阿貍,你可好多了?你還有哪里痛嗎?你昏睡這些時日可急死我了,你若是死了讓我怎么辦?還好還好,你終是醒了。”
他說著說著卻是又要過來抓她的手,兩兩卻眼疾手快,幾步跳過來,小小的人兒倔強地擋在阿貍身前,他努嘴,“干什么呢,說話就說話,怎么還想撲過來了,沒看阿貍姐姐這么虛弱嗎,我可還活著呢,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休想動阿貍姐姐。”
璞梵被攔住,近不得半步,正要發(fā)作生氣,“你!”
阿貍說道:“好啦好啦,你們兩個,吵死人了!你們受了傷,快回去坐好,我們還要留存體力從這里找路出去呢。”
兩兩瞪了璞梵一眼,對他示以眼神警告,他若是敢靠近阿貍姐姐半步,絕對讓他再重傷吐一次血,回頭又對阿貍甜甜一笑,這才乖乖回到自己一開始躺的地方坐好。
璞梵不與他多計較,他只關(guān)心阿貍,“阿貍,你這段時日,過的好嗎?”
他問完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從他找到她的時候她處于危險之中,之后就一直昏迷著,更別提之前會是什么境地。
可是他也更加心疼她,她這么嬌小的姑娘,從小就受不公平的痛苦遭遇,到如今換了時空,還是要經(jīng)歷這些坎坷不平,她的肩膀那么小,怎么能承受起這么多。
阿貍搖搖頭,說:“無事,我還好,只是你,為何也來了這里?難道是月蝕也將你卷進來了?對不起。”
璞梵說:“不是,不是因為你。我自己要來的。我......”璞梵看了看周圍幾個人,醒著的兩兩還睜大了眼睛盯著他,此時此刻他卻實在說不出口自己心里的話。
他低著頭,自嘲般苦笑片刻,才說:“總之不是因為你。”
“那就好。”阿貍喃喃道,她心里知道,他在騙自己,卻也希冀他真的不是為了自己,這月蝕會讓他失去太多,這是她承擔(dān)不起,也還不起的。
阿貍沉思的時候,下意識做了一個動作,她的手輕輕摩擦了幾下自己的胳膊,似乎是對這里寒冷的抗拒,雖然血族并不懼寒,可是看到這一切的璞梵還是解下了自己的外衣蓋在阿貍身上,他問:“這樣會不會好些?”
阿貍苦笑著說:“你忘了我們血族不畏寒的嗎?璞梵,你不要老把我當(dāng)小孩子了。”
璞梵認真地回答:“我從來沒把你當(dāng)成小孩子。”
“......”阿貍睫羽輕顫,陷入沉默。
宮殿里一時再次陷入沉寂,殿中不時滴落的水珠聲音都被放大了幾倍,阿貍和璞梵是各懷心事,芝芝是看破不說破,感情的事外人都是插不上手的,這她太清楚了,而兩兩則是一臉懵懂,方才他們一段對話他聽懂了一半,卻實在不明白好幾句話中是何意,這與他看的那些畫本子上的話不太一樣。
一直到日上三竿,囚生的蘇醒,打破了這寧靜。
他一醒來就看到一個男人含情脈脈地看著阿貍,他頓時血氣上涌,要不是自己及時壓制,估計立刻又要昏死過去。
不過他的視線落到阿貍身上時,眼珠子都要落下來了,雖然看到阿貍醒了他很高興,可是阿貍身上竟蓋著璞梵的外衣,他的心里頓時覺得煩悶無比,又氣又悶,還帶著一絲酸澀。
“阿貍,你醒了。”不知是不是這煩悶作祟,讓他對阿貍的態(tài)度都冷了幾分,明明心里熱烈到想立刻上前抱住她,可是說出口的話卻生硬又疏遠。
“嗯。”心大如阿貍,她卻根本沒發(fā)現(xiàn)這微妙的變化。
芝芝終于看不下去了,吐出一口濁氣,起身說:“好了,既然都醒了,我們就快些收拾出去吧,這里終不是久留之地。”
說罷扶起阿貍,走在最前面,她可不想看這兩個戀愛中智商為負的男人為了爭奪扶阿貍的權(quán)利再暗自斗得你死我活,無奈還是自己來幫一把吧。
不過在她說該動身的時候,璞梵和囚生確實都踏出一步想來扶著阿貍,要不是芝芝先扶起她,估計兩個人真要打起來。
兩兩也追上去在一旁安靜乖巧地跟著阿貍,獨留兩個大男人走在最后頭,暗地里較勁。
幾人出了宮殿,芝芝就扶著阿貍直奔地宮而去,看來她也贊同阿貍的話,地下會有可以出去的路。
地宮入口在后宮的最深處,他們找了半日,才找到這里,站在黑漆漆的洞口前,阿貍對芝芝說:“你說若這下面是更兇猛的洪水猛獸,我們可能再出得來?”
芝芝笑說:“這是唯一的出路,出得來出不來便是看你我的命數(shù),你難道覺得你命中就截止到今日了?”
“那倒未必。”阿貍挑挑眉,和聰明人說話,很愉快。
說罷,率先踏入地宮的臺階,沿階而下。
兩兩趕忙過來扶著阿貍,道:“阿貍姐姐,小心呀。”
阿貍摸了摸他的腦袋,寵溺答應(yīng):“好。”
后面兩人看到這番場景,真恨不得自己就是兩兩,恨不得阿貍此刻摸的是自己的腦袋,再互相看一眼,越看越不順眼,各自瞥過臉去。
走到半途,兩兩的焚火自然又派上了用場,這下面黑漆漆的,阿貍和璞梵還好,芝芝,囚生和兩兩卻是看不見的,兩兩的火把亮起來的時候,幾人卻是 同時聞到撲面而來一股惡臭,令人幾欲作嘔。
阿貍以手覆面,皺著眉凝神看著前方,“是什么東西,竟如此難聞!”
芝芝司空見慣一般,說:“是死去之人的尸骨。這下面空氣沒有外面流通,也沒有外面寒冷,死去之人的尸臭自然就散不去。你們盡量屏住呼吸就好了。”
幾人繼續(xù)前行,腳下時不時會踩到一堆白骨,這些白骨或許年歲已久,被踩中之后,很快化為飛灰。
兩兩每踩中一個,便低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阿貍覺得他真是很可愛,忍不住牽著他的小手,說:“兩兩,你過來,與我走在一路,就不會踩到他們了。”
兩兩屁顛顛樂呵呵地過去,牽著阿貍的手在空中晃啊晃,更惹得身后兩人醋意綿綿,即便兩兩是個孩子,他們都想立刻一巴掌將他拍暈過去。
只可惜阿貍此刻并不知道 他們心中所想,也并不能體會到這般的 醋意。
幾個人互相扶持,很快來到一扇冰門前,門前掛滿了紅綢,墻上還有幾只紅燭噼里啪啦地燃燒著,好像知道外頭有人,這門竟慢慢打開來,迎他們進去。
幾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囚生說:“這里不太對勁,小心些。”
阿貍說:“真是奇怪,這么冰冷的地方,地下室門前卻還掛著紅綢,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在辦喜事呢。”
她話音剛落,已經(jīng)踏進去的幾人察覺到迎面一陣寒風(fēng)吹來,同時舉手去攔,這風(fēng)卻不是攻擊他們的,而是繞過他們吹向他們身后的冰門,冰門瞬間又嘭的一聲被緊緊關(guān)閉。
緊隨而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這里確實在辦喜事。”